布碌崙

碧咸的兒子名叫布魯克林,是跟據紐約市東河對岸的布魯克林區命名,我則喜歡以紐約華人慣用的舊稱『布碌崙』。我前後在布碌崙生活了十年的時間,旅美的最後兩年才搬進遠郊的新洲賓士域東區。上周,吾父的老朋友自美國到訪,少不免寒暄一會,言談間說起他也認識一位朋友是當大學圖書館員的,任職於布碌崙科技大學 ── 一個非常熟悉的名字。兩年前剛從羅格斯大學修畢圖書館碩士後,第一份應徵的工作便在布碌崙科技大學圖書館,當時的感想是:『天!千萬別要我返回布碌崙。』

除了靠東河的一段可以遙望曼克頓下城外,實在想不透布碌崙何美之有?到處是爛地一塊,一排一排擠逼的車龍早晚都像蔓藤般依附在布碌崙橋及 BQE 公路上,人車每天都跑著相同的耐力賽,駛回家時已經筋疲力竭,還要左穿右插地在橫街窄巷裡尋找那個價值連城的泊車位。車泊好了,鎖好了方向盤,還得瞄一眼路旁清潔的時間表,明天準時開車,免得被發窮惡的交通局發出違例泊車告票。有時候車子泊遠了,得提心吊膽地拾步回家,因邊緣地區聚居了西裔移民,治安不佳……..

從前的生活就是彌漫著壓迫的氣氛,恐怕因偶一不慎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現在真的害怕回到布碌崙區,原因那裡實在有太多新移民時的辛酸回憶,不想記,也不想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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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童話

最近喜歡聽著收音機睡覺,昨晚半夢半醒之際,聽到電台播著呂方的一首舊歌《別了秋天》,忽然睡夢中添了許多紐約的回憶。《別了秋天》寫於 1987 年, 是盧冠廷特別為電影《秋天的童話》而作的。奏起旋律,一幕周潤發目送鍾楚紅乘坐跑車駛上布碌崙橋的鏡頭浮現腦海。每當問起哪齣電影是自己最喜愛的,我會選擇《秋天的童話》。一直喜歡簡單細膩的愛情故事,加上影片上映那年我剛剛移民紐約,坐在如今變了萬彿寺的前新都戲院,銀幕上每一個鏡頭也引起共鳴。

那時候,香港的朋友來信問我,那一幕是真的?那一幕是誇大了?其實戲中大部分是以實情實景拍攝,鐵路經曼克頓橋在半空怒吼穿過唐人街,是真的;不諳英語的鄉下佬餐館企檯和香港留學生,紐約唐人街多的是;爛得有如船頭尺的坐駕,也是隨處可見;「You talk all 羅 yes talk.  Me talk all 羅 no talk.」,「唔咸唔淡」英語也是見怪不怪。在同一個曼克頓島上,有市井味濃厚的東百老匯、有浪漫的東河溿、有四十二街附近的紅燈區、也有高尚學府紐約大學,以上全部都被張婉婷導演收入鏡頭底下,難怪曾經有人懷疑這是真實故事改編而成。

唯一騙人的是長島其實離紐約市不遠,但電影刻意把布碌崙橋描寫成奈何橋的模樣。感情過了橋便不回頭,在現實世界的戀人,假若因為一方搬了過「對面海」而令感情變淡的話,需要檢討的必定不會是那條海底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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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局

僑居美國的華人,生活簡單,卻一點也不寂寞,每逢周末,總會找來一班親朋戚友雀局聚會。成年人數最好是四的倍數,若然某位朋友仍舊單身,俗稱『突腳』,少不免被人借題發揮。遇上某某生日或畢業等喜慶事宜,必然借故大搞一番,雀樂無窮。試過某某小兒牛一,生日宴會 大概有十五分鐘唱Happy Birthday,三十分鐘晚膳,其餘十小時花在麻雀檯上,至於那位剛好八歲的「所謂」男主角便在「不得外出」的大前題底下自行找節目。

一直以來,對麻雀不甚抗拒,聚會總不成要一班成年人捉波子棋或「你眼望我眼」地瞪上一個晚上,只是對於年青一輩來說,少不免有點「Leung」,曾經引進過大富翁的玩意,好處在於不限人數,但遊戲的時間長短不能隨心所欲,有點美中不足。

近年回港,發覺香港人忙得有點離奇,類似的聚會只在大時大節才有,疏遠一點的親朋也許一年也見不上一面,有人說身處異地的人寂寞,其實香港人更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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諱疾忌醫

這兩年變得很怕看醫生,一方面自知身體及不上從前,不外是少運動、飲食不健康、生活節奏不定時及工作過勞等都市病,然而怕看醫生的原因並非害怕他會告訴我有什麼隱疾,而是遇見過一兩位『靠嚇』醫生,令我膽戰心驚了好一會。

在美國,診所並非如便利店般方便,也支付不起高昂的醫療費,所以華人市場一般甚難經營。成功的醫生,不一定要醫術高明,而是懂得如何利用病人的醫療保險及成功說服病人來覆診。然而我在紐約最喜愛的那位醫生叫梅一清,在某唐樓的一角,開業多年,診所頗舊,醫術高明之餘,人也較隨和。也許因其名字關係,許多性病人上門求診,最後索性由胸肺專科改為梅毒專科,本人未有幸染此頑疾,所以未有再找梅醫師求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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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假期

今天「打風」,放了一天假,上一次放風假是十多年前,還是學生的年代。在紐約鮮有颱風,全是從旅宋(即加肋比海)或墨西哥灣打上來的,登陸後爬過半個美國來到紐約的颱風,都該筋疲力盡,沒什麼殺傷力。印像中只有一次紐約受颱風威脅(註),時為八九年,從彿州沿海沒登陸地北上打來,幸好最後颱風轉向離岸,逃過一劫。印象中有三次暴風吹襲,一次把曼克頓東的羅斯福公路上的汽車沒頂地淹蓋了;一次一夜間降了廿多吋雪,把紐約的交通癱了;又一次我家(新州)附近的村落因拿列頓河氾濫而淹沒了。

這次的颱風屬於小兒科,還及不上一般的黃色暴雨或雷暴警告,但巴士渡輪七四七等一早停止了服務,那兒都去不成,唯有呆在家。從前學生時代得知颱風到臨,總會歡天喜地,然後被老師教說我們散漫;十多年後,明白了其實為人師表的一輩也對八號數字一樣熱情,原因昨日吾等主任級的同事們整天在圖書館內談論著這話題,卻冷不防被館長在身後訓話了一句:「唔駛做呀」;其實,館長是否也在為這突如其來的假期而雀躍呢?

註:韋信定義颱風必具風眼及螺旋型風向,需然許多風暴都達颱風級的風速,卻只可稱為熱帶氣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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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住得慣不慣?

近年回港發展,被問及最多問題是:『香港住得慣不慣?』不論親友同事、男女老幼總會關心一下,在紐約的友人總會加上一句:『什麼時候回來?』聽來叫人溫暖。起初的時候,總會推說:『安頓下來再說吧』現在快四個月頭了,合約也快續期了,總不成還用老調來耍過去,有時候自己也會想,究竟是香港好還是紐約好?

香港人的生活大多較忙碌,生活節奏快,有人應酬多、有人身兼數職、有人上夜校,型型式式,生活也變得復習起來,試過飯局要兩星期前預約、傳呼朋友後三天才覆機、老朋友三個月也抽不出時間來相聚。與紐約相比,從前的生活較為簡單,原因之一:路途遠,花在交通上的時間較多,從前每天八小時工作,另加上共三小時來回新州的車程,假若再要開車往皇后區或布碌崙區找朋友的話,恐怕連睡覺的時間也要被佔去。在紐約或許也可以像香港人般生活得多姿多彩,只是時間上的代價太大,有空寧願呆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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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變成習慣以後

數年前,聽過張學友的「當愛變成習慣」後,開始對人生有了新的看法。其實,不只愛情,當所有興趣變成習慣後,都會覺得乏味,更差一點的是變成了職業。

我在美國的家住得頗遠,離紐約市五十里外的新澤西州郊外,那裡巴士渡輪地鐵等,一概欠奉。從前每天上下班便要開兩個多小時的車,開車頓時變成了習慣,查實本人跟一般的男孩子沒分別,一樣熱愛車,但住了兩年新州後,開車卻成了苦差。

這次的紐約探親團,頭號討厭的是久違了的早車去、晚車返,也成了當然的柴可夫司機。試過某次飯局過後,十時半開始一個接一個的送返香閨,自己回到家裡卻已是零晨一時半。另一次是剛到步的第二天,不敢奓望有朋友開車來荒山野嶺來探望,唯有冒時差(渴睡)的風險開車出城、耍著醉拳開車回來,說來還是討厭開車。但話說回來,有職業司機可以開著四天的貨車不停來往東西岸(coast to coast),除非他們對車有濃厚的情意結,然後相比他們,我還是較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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