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聲永遠是對的

這個世界,真理長存,視乎堅持的人是否夠『人多勢眾聲大夾惡』,提倡這個主義的,正是我們偉大的毛主席。自 49 年解放以來,因為『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的關係,我們的『新中國』便雷厲風行地推行一系列的新制度,包括一些無無聊聊的擾民制度,這一切,無非是為了『敵人擁護的我們反對,敵人反對的我們擁護』而跟逃往台灣的國民黨對著幹。時移世易,因為十億華人被迫接受了『新思維』的原因,無論如何擾民,總會變為主流制度。

跟圖書館有切身關係的,莫過於漢語拼音法的轉變,全世界自49年以前己經採用 Romanization 或 Wade Gile 拼音法,中國大陸卻要前無古人地建立一套 Pinyin 拼音法。這一改,中文書目錄都需要重新編輯,全球的圖書館為此所花費的人力動輒以年份計算。也許新作風真的會把舊有的問題根除,但並非所有的制度都對百姓有利,要是硬改了,徒然勞民傷財。比方說,中國採用了美國圖書館編制的 Marc 目錄格式,卻又『抄o的唔抄o的』,自行創作一套 CNMarc 格式;還有,內地自有一套書目註冊號,跟國際慣用的 ISBN 有別;中文字的編碼方式也不愛 Big5 或 Unicode,硬要來一套 GB 碼,這一切都成了內地書商向海外發展的阻礙。

最致命的要算簡體字的誕生。首先是 1964 年的『簡化字總表』,後來文化大革命期間又刪去了大量同音而不同義的文字,忽然間『鬆』『松』不分、『錶』『表』不分、『像』『象』不分、『覆』『複』『復』也不分,共和國的子孫都變成了差不多先生,文字搞了個大兜亂。因簡體字廢掉了原有漢字的表意性,近年政府又『局部』性把繁體字正身,總之在這四十年裡,中文字被前改後改,百姓被『新思維』玩得透徹,中國文化被『革了半條命』去。

中國人除了要從新學習文字外,還要從頭學好語言。不信?中央政府一直喜愛推行『新中文』,即創出一些連字典也找不出的名詞來,不知道從哪時開始便把『太空人』改了作『宇航員』,原來楊利偉不是飛上了太空的太空人,卻是『航』了『天』的『宇航員』;此外,為什麼好好的一句『向警察報案』會變成了『向公安檢舉』?『巴士』變成了『公車』、『冷氣機』變成了『空調』、『失業』變成了『下崗』、『電腦』變成了『計算機』、『電視』變成了『彩電』﹝難道還有黑白的不成?﹞難怪香港人說話都愛引用一兩個英文單字,因為起碼『Television』一字十年如一,不會被共產黨改成了『Colt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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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金世界

節日過後,文化中心被塗鴉,翌日被廣泛報導,捍衛街頭藝術之士馬上伸辨說:『那是塗污,不是塗鴉。』自認幹的是塗鴉之作,但塗鴉跟塗污有什麼分別?

我正好讀到《鏡花緣》關於塗鴉的一段,第廿二回說:『… 晚生倘稍通文墨,今得幸遇代鴻儒,尚卻勉強塗鴉,以求指教,豈肯自暴自棄 …』翻一翻字典,塗鴉一詞這樣解說:『幼兒不懂事,亂塗詩書,墨色如鴉。語本唐‧盧仝‧示添丁詩:「忽來案上翻墨計,塗抹詩書如老鴉。」』因墨是黑色,宣紙被亂塗一通之後好像一群烏鴉一樣。但中國人一向以謙厚為德,常稱自己的書法為塗鴉,實無褒貶之意,等於自稱劣徒、寒舍、犬兒、醜女等等,但鮮有理直氣壯地向人自誇:『我間屋真係好凍。』或者『我個女真係好醜樣。』

近年香港人的文化水平滑落,對於成功的 definition 也略有改變,想一想,一直以來,我們所崇拜的偶像是誰?自國父孫中山算起,二三十年代,我想起像胡適、魯迅及徐志摩一般的文人、四五十年代是政客的年代、六十年代有一批傑出的小說家、七十至九十年代,我們只崇拜商人,自金融風暴過後,商人都變得面目可憎,退而求其次便是乘搭白金升降機的藝人。現代傑出的科學家、文人及政治家都變得寂寂無名,在街上拉一位路人問一問,曾獲得諾貝爾獎的八位中國人當中,他能說得出多少個?他們是楊振寧、李政道、丁肇中、朱棣文、崔琦、李遠哲、高行健,再加上一位出走國外的西藏人達賴。

自七十年代起,錢已經取代學問而成為成功的指標,誰賺得錢多,誰便得人崇拜,所以紈褲子弟、新晉歌手都登上報章頭條,但不明白他們有何過人之處可以值得我去學習。搞不清塗鴉及塗污,這不重要;Shine 被報章揶揄不懂『書到用時方恨少』,這都不重要,最重要是他們的薪酬多少,什麼時候可以擁有法拉利,周星馳、黎明、古天樂、陳小春、陳冠希、郭富城、謝霆鋒都有,但全香港只有一位諾貝爾得獎人,卻沒有人去崇拜。近十五年來全球只有一位蕭邦鋼琴大賽冠軍,他是中國人,但他的唱片不比 Shine 的好賣,你說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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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得『含辛茹苦』

近期許志安有一首歌叫《女人之苦》,當中有一句「……若見女人淚眼模糊,男人都感到痛苦,含辛茹苦……」第一次聽便覺得那一句「含辛茹苦」很突兀。印象中「含辛茹苦」跟愛情沒有關係,「含辛茹苦』一詞是形容實質的痛苦,乃是肉體上付出長期的痛苦換來偉大的成就,例如「她含辛茹苦的一手把孩子養大」。《女人之苦》很明顯是描寫當男人發現女人傷心,自己的情感上也受到感染,是心裡的痛苦,跟「含辛茹苦」沒有關係。

近期的歌詞,離譜得接近亂填,以 Twins 的一首《眼紅紅》為例: 「…… 愛到入城大也分開,預計之中 ……」。從來沒有人解釋過「城大」是什麼?城市大學?城市大學跟愛情有什麼關係?難道城市大學校規列明禁止談戀愛?另一首謝霆鋒的《玉蝴蝶》:「…… 戀生花也是你,風之紗也是你 …… 夫斯基也像你,早優生更像你 ……」好了,「戀生花」是什麼?「夫斯基」是誰?柴可夫斯基?「早優生」又是誰?好像是理所當然地填了出來,而又沒有人懷疑過,只要歌手「靚仔」就夠了。

一直很懷念七十年代的流行曲,以作曲及填詞而論,隨手拈來一個已經是大師級,顧家輝、許冠傑、黃霑、黎彼得、黎小田等等。如今曲詞質數每況愈下,是音樂人退步了,也是樂迷退步了。最近《獅子山下》的歌詞被虫爺及朱總高度評價,訪問當年的填詞人黃霑,他謙虛地道:「行貨嚟啫。*」現代的填詞人聽了會否汗顏?

(2011 年後記:《獅子山下》是行貨之作,倒非黃霑順口之言,因為當唱到「獅『子』山下」時,「子」音理應為第三音「至」,羅文將其硬調至第二音,但及後容祖兒的唱法則隱約有「獅『至』山下」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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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別字

云云電子書管理的日常職責當中,包括校對我館製作的電子書,一天大概只有三本書左右,但單這三本書便足夠把我弄得死去活來。因我館開創了自行製作中文電子書的先河,事無大小都得作開荒牛,沒有人來作指導。有時候,雞毛蒜皮的事會弄上半天。

今天,便因三個別字,跟內地的電子書製作商搞了大半天,事源某些字,內地的寫法跟香港不一樣,「黃」寫作「黄」、「拔」寫作「拨」、「拐」寫作「﹝手另﹞」,各執一詞,最後一動不如一靜,息事寧人算了。

因背負著學術責任的關係,應該對別字要執著,自小學起便要緊慎,何況大學?奈何別字問題博大精心,非我一介『冇』夫﹝冇料之夫也﹞可以解決。君不見每隔數載,便鬧一鬧該是時間還是時「奸」?是身份證還是身分證?連香港人也搞不清『港』字的最後一筆該不該向上勾?Well,假若連百萬富翁顧問團也搞不清『繩』字該多少劃的話,我又何必對三個別字諸多留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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