諱疾忌醫 2004

我是一個很乖的男仔,又聽話,又唔扭計,營養師給我的叮囑都一一遵照無遺:

  • 飲食:每周填寫的一份飲食紀錄都完美得無懈可擊
  • 體重:再沒有從前一周四磅的下降速度,但仍然是一個較為穩定的進展
  • 運動:現在我每逢周末都會通山走
  • 健康:最近的驗血報告顯示我的身體狀況比正常人更加正常

環顧以上四方面,營養師再沒有提供額外的提示,每次門診,就是改功課﹝飲食紀錄﹞、除鞋、上磅,但依舊需要盛惠三百大元,恍惚搭上磅的每一隻腳都要一百五十元,肥仔一磅值千金,實在比美春宵一刻。當然,以上所寫的都是純粹開玩笑,在現實當中,就是反過來送三百元給一名標準肥仔,他也絕對不會上磅給你看。

肥仔跟年過三十的女人一樣,數字都是個人的最高機密。更甚之,因為一直避免上磅的關係,真實的體重,恐怕連自己也都瞞過了。體重不過問之餘,還要縮起肚皮穿上早已不稱身的衣物,自作孽,為的就是要堅守一個褲頭數字。其他因脂肪積聚重而帶來的毛病,更加不聞不問。

不諱言,我從前有諱疾忌醫的心態﹝見《諱疾忌醫》﹞,眼不見為乾淨,對身體的無知,大概便等於健康吧。回港後,對此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現在會定期看的醫生一共有四個,平均一個月看三個,一如上述的例子,看醫生並不一定因為有病,我只是十分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罷了,脂肪度、體重、血糖、血壓,我一定要了解清楚,再經醫生的專業判斷說是正常,才能令我信服。

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個人不能對健康率性,否則後悔莫及,只是要避免去諱疾忌醫的不單是生理上的病。最近在廣播媒介上巧合地聽到數個婚姻失敗的個案,男人自以為盡責地每天工作養妻活兒,而忽略了夫婦之間相處與構通,感情漸淡,最後女方受夠了,在毫無預警之下一走了之,男人後悔而晚。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枕邊人同床而異夢,當真對感情問題一無所知?還是只在掩耳盜鈴?當感情埋下了決裂的伏線以後,兩口子便應該正視、解決,難保一天發作起來,變成一項無藥可救的絕症。

 

  1. 從前寫過《諱疾忌醫》,不想重覆標題,因不是前篇的續編,所以叫《諱疾忌醫二》也不成,只好學廉價的港產片命名方式,稱為《諱疾忌醫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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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文化

有讀者來信回應《消委會萬歲》一文,說羅太礙於賓主關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實屬身不由己。在香港的辦公室政治當中,僱員是老闆的奴才,這是一個社會現實。早說過語言是一個文化的反映﹝見《都是約會的錯》,香港文化裡頭上司稱下屬的用詞都常以動物作比諭:『我隻馬』,又或是四人集團首腦江青的名句:『我只是毛主席的一條狗。』,還有犬馬之勞、做牛做馬等等,而老闆更愛用『養』去強調『我出糧比你』的大恩大德。反觀歐美,你何曾聽過:『He is my dog/horse and I feed him.』這樣的用詞?

中國人的身體裡都有一種奴性 DNA,當人在一個制度下活得久了,都會變得逆來順受,當事人或許察覺不到,只是我在美國活得久了。返港以後,兩地辦公室文化的差異一一表露無遺,跟其他海外回流的朋友聚舊時,大家都拿來當茶餘飯後的笑話,聊以自嘲,相對苦笑。

首先,面試時候上司總愛問應徵者一些關於公司的問題,例如我館一共有多少個資料庫?有多少個專業圖書館員?有多少藏書?應徵者是一個外來人,這根本是一個本末倒置的做法。她愛問,無非想測試你做了多少功課,對該職位夠不夠誠意,但誠意跟工作表現有什麼關係?對公司有何利益?下月不發薪水的話,看看他還會不會跟公司講誠意?但因為老闆就是『比飯你食』的米飯班主,他就是要你像求婚一樣向他表露誠意,他 convince 了,便賞你一官半職加前途無限,這就是一個外國人不會懂的奴才 management。

除誠意外,香港人最喜歡濫用印象。早前有一位朋友自外國來港公幹數周,我問:『有無發覺香港人做野好忙?但忙o黎忙去都唔知做緊乜?』他吃吃地笑起來,用表情來對我見的讚同。事實上,朝九晚五之間,員工都要無時無刻地扮一個『忙』樣,務求令老闆覺得『養』的員工既像『馬』時又像『牛』,物超所值。總之員工就是一台機器,不論能幹與否,工作多少,一律都要全天候運作,否則就是『養懶人』,炒其魷魚去也。

聲曾經在外資機構工作過,對其開放的管理制度讚不絕口。離開後,慨嘆已經不能溶入香港的辦公室文化,最近更自資開舖,告別做牛做馬的生活。外國的一套,當然有一利時也必有一弊,外國人重效率重質素,做成了一個弱肉強食的競爭世界,辦公室之內沒什麼人情味可言,總之能者居之。既不念舊,不理會閣下是否一家四口的經濟支柱,也不理會什麼新年流流無謂炒人的避諱,我便親眼見過上司在聖誕前夕即炒即走,也不會發雙糧。外國公司的合約本無什麼所謂的 Permanent,沒説過時間期限,也沒有保證會『養』你一世。一紙合約既重於泰山,也輕於鴻毛,公司要向管理層負責,管理層要向董事會負責,董事會要向股東負責,股東身家跟業績有直接關係。怪罪起來,連 CEO 也飯碗不保﹝見一則兩星期前的新聞﹞。說了這麼久,到底是香港好還是美國好?我會選擇後者,因為橫看豎看,我也不像韋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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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哭吧

《尋找他鄉的故事》一共播出了多少輯?故事都千篇一律,舊瓶舊酒,難怪都看得人有點膩。《尋》跟一般的旅遊特輯不同,它並非介紹異國風情,也沒有仔細分析各地的文化習慣,包裝的是紀錄海外華人的辛酸,但觀眾們一直最有興趣追看的,卻是一個男人在哭。

《尋》的拍攝手法很簡單,先在異地找一個中國人訪問,當然問的不會是日常生活的趣事,而是一句一句地去刺痛男人的傷口:你的孩子多大了?有多久沒見過他?你有否想念家裡的人?他們有否想念你?今天你打了電話給他們嗎?昨天有沒有?前天呢?為什麼不打?要不要現在打?小孩上一回生病是什麼時候?你有跟他在一起嗎?當時你想不想跟他在一起?你不在他身旁,有沒有覺得沒盡了父親的責任?…… 記者一步一步迫問,跟女人找著了丈夫風流的把柄一樣,定要揭開男人強裝鎮定的面紗。另一邊廂,攝影師早被鍛鍊成一個狙擊手,右手托著攝錄機,左手拿定 Zoom 距,蓄勢待發,為的是捕捉男人情緒失控的一瞬間,把他哭的一面放成大頭,去填滿家家戶戶的廿九吋電視螢幕。

我們愛看《尋》,因為它把男人最真實的哭展現了。這樣的哭,在歷屆得獎的電影也找不到,更遑論黃金檔期裡的肥皂劇。男兒有淚不輕彈,男人最吸引的一面是欲哭還迎的時候,心裡明明在悲慟,卻又極力去掩飾,臉上掛著一個失戀小丑的矛盾表情,情緒惻愴,但哭得很輕描淡寫,像侍應替客人倒啤酒時大意地濺瀉了一點,卻又戛然而止,眼眶浮著沙灘邊緣的微濕。突然毫無準備地湧起了浪花,他馬上狼狽得別過面,兩手裝著若無其事地輕輕把淚痕抹去,然後向妳尷尬一望,恍惚有數不盡的鬱結要向妳傾訴,卻又無從說起,許多日子的辛酸,只能濃縮成一個無奈的苦笑。那一刻,怎麼能夠不令妳心動?男人真正的哭是裝扮不了的,一天,妳拒絕了一位男孩子的愛意,他哭得江河泛濫,銀河倒瀉,他的哭一定是假的,要不,就是一個還未戒奶的紈褲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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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者的智慧

在那件近期發生的倫常慘案當中,有位悲劇配角似乎被忽略了,那就是案中被害妻子的妹妹,她因為抵不過姊姊的哀求而甘願跟那個男人上床。曾聽過許多關於第三者的故事,不論是有心成為情夫/婦,還是無辜被騙也好,關係持續,在他們心中或多或少都有所求,愛情、錢、責任、私生子?但案中的第三者為了什麼?他既不是她的愛人、不富有、也不靚仔,是要嫁到香港也輪不到她﹝總不能把兩姊妹都娶了吧﹞,聰明一點的女人也不會捲進這場免費的不道德交易。悲劇其實就在這一系列的愚蠢底下發生,偏偏案中的每個人就是差了這一點智慧。

許久以前,曾提及一位朋友因受了壞男人的蒙騙而不幸成為了第三者﹝見《退貨保證》﹞,最近跟她短暫地聚了舊,發覺她還在跟那個男人若即若離,關係比普通朋友要親密一點,卻又比男女朋友疏遠一點,中國語文發展了幾千年,也找不出一個貼切的詞語去表達這種雞肋關係。戀愛,有時候淪落為一場男女之戰,誰都希望駕馭對方;三角戀愛,就是一場混戰,一場混帳的戀戰。

在戀愛跟前只得三種人,聰明的可以駕馭對方,蠢的則被對方駕馭,問題是有一種既不聰明也不笨的,既勉強不被駕馭,卻又沒有能力去擺脫對方 ── 他打來的每通電話、他要求的每次約會、他手上的兩張戲票、跟他每頓的燭光晚餐 ── 需要拒絕的時候,口裡的每一個『不』都需要一點智慧。只是每一次的單獨相聚都是一團黝黑的鴉片,每吸一口,其樂無窮,卻又循序漸進地把人拖進鬼門關裡。只要一天他手裡還有一根蘿蔔,跨下的那頭笨驢還是逃不出他的控制範圍。

『不要上當。』我說,只是當事人也該聽得厭了,可惜知易行難,戀戰像今天美國在伊拉克的仗打得一塌糊塗,卻又抽身不得,早知唔打?只怕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自身的自由早已像風箏般被人遠遠地牽引著,一條蜘蛛絲在背後纏得半死不活。未能揮慧劍斬情絲,要怪,便得怪自己缺乏智慧。

247

讓好色跟老二滾回你的巢穴裡

歐美兩地的電影文化有別,荷李活電影的訊息比較正面及單純,只要努力,理想終會達成,而歐洲的電影則較為惹人反思。那麼香港的電影呢?除一部分無意識的無厘頭文化外,一般都有反思味道,但跟歐洲的電影恰好相反,所思考的只是流於假道學的矛盾邏輯,常常含糊是非黑白,甚至把邪惡合理化,原來好人當中也有壞人,壞人當中也有好人。最初的表表者莫過於《英雄本色》般的黑社會浪漫化,周潤發是黑幫小頭目,張國榮是警察,小朋友問:『邊個係好人?邊個係壞人?』大人半天也答不上口,但遠遠不如《古惑仔》系列般離譜。舊的不提,以剛過去的金像獎四部熱門大作為例,《無間道》裡誰是忠?誰是奸?《大隻佬》裡的大隻舞男是好人還是壞人?扮演警察的張兆輝又是好人還是壞人?《PTU》裡的警察是好人還是壞人?《金雞》勉強算美化色情行業,雖沒鼓勵,但也沒有反對;反觀在《風月俏佳人》裡茱莉亞羅拔絲最後希望重返學校,意識上己經顯示了兩地電影的哲學。

我其實無意去批評電影,說到底,它們都是虛構的故事,我只想指出電影與現實不可混為一談,觀眾不能把戲院裡的一套邏輯搬到現實生活中應用,因為人除了要滿足視覺慾外還要懂得善惡分明。不然,則流於禽獸一類。凡事皆有所為有所不為,只是在現實生活裡夾雜在好與壞之間的灰色地帶很多,買翻版 CD、著冒牌衣物、排隊打尖、明明超齡卻又入小童車費,貪辦公室的文具等等,錯與對的分野模糊。在人性的誘惑之下,畢竟我們不是聖人,只是人要懂得知醜,不可為的勾當沒什麼值得炫耀,更不齒於阿 Q 地找個借口去自圓其說。

近日一宗駭人聽聞的倫常慘案,當中男事主早年為答應迎娶內地二奶,竟要求二奶的妹妹一同獻身,享受齊人之福。多年來,街坊無不指責,他卻厚顏地說:『係男人都貪(色),我係貪(色)又點?』食色性也,本無不可,只是竟然不知廉恥地公然把好色拿出來耀武揚威,自己把咸濕合理化之餘,更拉了全香港的男人落水。人可以拿來哂命的優點很多,可以是大隻、靚仔、有錢、有品味,唯獨好色不能炫耀。我好叻我勁咸濕?老友,敢不敢拉下褲鏈當眾遊街?不敢的話,請讓好色跟老二滾回你的巢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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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委會萬歲

今天要一改香港人對政府有彈無讚的作風,大力誇獎消費者委員會對我們所作的貢獻。消委會成立於一九七四年,為政府資助的獨立團體。三十年來,她們除了調解顧客投訴及試驗各項產品外,她還應社會上各種不法營商手段而推動了許多針對性的法例。今天,不法商人不能隨便抬價、旅行社不會收了團費後關門大吉、地產商不賣縮水樓、店舖也不能逃避貨不對版的責任,實在令香港的消費環境比從前更公平,也令市民在購物時加倍放心。

從前,我們對商人都有一種奴才心態,因為『財雄』之後總會『勢大』,商人的權比顧客大,他們可以隨時抬價、可以選擇顧客、可以決定賣與不賣、更加有最終解釋交易遊戲規則的權力,顧客不得違拗,『貨物出門恕不退換』就是他們霸權的例子。仔細地想一想,為什麼旅行社可以決定不成團?也可以決定不退款?就是成了團也要收導遊費領隊費伙食費入場費?﹝領隊跟導遊又有什麼分別?﹞卻又花 70% 時間帶旅客去購物?為什麼茶樓標明 XX 元一位任食卻又收茶收芥收加一收貼士?顧客因為對流動電話的收費存疑而索取通話紀錄,電訊公司為什麼要收手續費?為什麼貨品損壞了卻是顧客『事前不看清楚』的責任?被騙了,Oops,一切逆來順受,這就是奴才心態。

消委會對社會的最大貢獻莫過於改變了我們的奴才消費文化。經歷了數千年的君王制度後,對上一階層的權力都不敢違抗,高官、土官、執法人員、上司等等,一律堪稱再生父母。三十年來,政府為消除這種階級觀念一直不遺餘力,直接促成了消委會、公共關係科及平等機會委員會等團體的成立,也有立竿見影的功效。

教育統籌局常任秘書長羅范椒芬早前失言,謂學生是政府施政的『最大得益者』,因此學生最無資格去批評特首。這是一個典型的奴才主義,十足粵語長片裡白燕被惡家婆黃曼梨欺負時,可憐萬分地對著鏡頭說:『~~ 我對妳咁好 ~~ 點解妳要咁對待我?~~』Come on,香港是言論自由社會,況且學生並非批評政府對教育資源的施政,只是左派人仕仍然有 Don’t bite the hand that feeds you 的奴才心態,因為主人『比飯我食』,所以便該愛屋及烏,不得批評董生其他的政策?在香港政局風雨飄搖的年代,奴才仗勢凌人,平機會率先失守,先撤主席,後炒要員。今天的消委會尚能獨善其身,實屬僥幸,還望她繼續逢凶化吉,在亂世的驚濤駭浪裡保存她那一份貞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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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戀風險評估

風險管理﹝Risk Management﹞是一門很廣泛的學問,工商管理、保險、金融投資、營運、工業工程﹝Industrial Engineering﹞、軟件工程﹝Software Engineering﹞等等都包含風險管理。顧名思義,風險管理就是在作某項決策之前,先作風險評估,再衡量自己的風險承擔能力,又或者想辦法降低風險。以股票投資為例,風險評估就是先對公司作資產評估﹝Equity Research﹞及分析,而分散投資或購買基金等等都是降低風險的其中辦法。總而言之,香港師奶買股票先挑一個號碼,再買其升跌,都是缺乏風險管理常識的投資,跟賭博無異。

近日有一則令人不快的新聞,父親獨留四歲兒子在家,因未有把窗花鎖好而釀成了意外,這又是另一個缺乏風險管理常識的典型例子。小兒子熟睡、只離開短時間、兒子房間的窗花已鎖上,雖然種種環境因素已經把風險降低了,但並非萬無一失。問題是意外發生的後果能否承擔得起?香港人一般都有『過左海就係神仙』的賭博心態,把兒子獨留在家,『冇事o既』;十分鐘後返家,發覺兒子安然無恙;『都話冇事o架喇』,投機險勝,中間的過程其實就是『博』﹝意謂『賭博』的『博』﹞。

生命裡不能『博』或不值得『博』的東西多的是,只是人類都是犯賤的動物,正所謂『唔見棺材唔流眼淚』。在闖禍之前,我們都缺乏警覺,盜竊、帶翻版貨過關、用不合規格的電器﹝例如內地製造的水貨電器﹞、亂過馬路、醉酒駕駛、諱疾忌醫、防煙門長開等等都是隨手拈來的例子。『博』的原因不外乎是因為低估了風險,或甚漠視了風險的存在,是二而一,一而二 ── 蠢。

最近在看鳳凰衛視的《唐人街》,其中一集說到兩位內地婦人在互聯網上認識了現任的丈夫,不約而同地飄洋過海,嫁到彼岸的美國去,導演的結論是 ── 其實她們都不快樂。我一直都不認同『網戀』﹝見《瞎了眼睛的女人》﹞,並非說互聯網內找不到好男人,只是透過營光屏去了解一個人實在太困難。他誠實嗎?還是選擇性地誠實?除此之外,習慣、價值觀、性格、脾氣、嗜好、品味、背景、口臭、紋身等等,我們能夠認識的部分實在太少,模糊的只能有作個美麗的假設,這都是『博』的戀愛心態。神仙過不了海,後果承擔起嗎?這是一個誰都懂,但誰都會犯的錯誤,並非表示所有網中人都缺乏戒心,只是當愛情降到頭上以後,人總會變得愚昧罷了。

243

政府所撒的數據謊言

每天在新聞紙上都可以讀到許多數據,包括民意調查或其他反映社會狀況的數據1,但我們鮮有研究它們的來歷及準確性,例如海關每逢長假期都會公怖出入境人數,復活節長假一共會有二百八十二萬人次出入,即平均每四個人當中,會有一個出了境﹝以每人一來一回兩次計算﹞,你覺得這個數據合理嗎?台灣大選後,據說選前國親聯盟的支持率原本領先民進黨六個百分點 ﹝據其黨公怖﹞,槍擊案後,阿扁反超前,結論是阿扁因此而多了數十萬票。想說,這個扁總統無端受惠屬毋庸置疑,只是理據上有點不科學,正好拿來作個活教材﹝同時參考相關數據﹞:

  1. 不要忘記,六個百分點優勢是根據國親聯盟所做的民意調查所得,缺乏準確性,例如民進黨的民調便說只落後一個百分點,其他機構所做的明顯比較中立,選前中國時報及聯合報的結果則顯示相差三個百分點。
  2. 在所有選前的民意調查當中,都有一成七至三成五的受訪者未表態,三至六個百分點的支持差距實在站不住腳。
  3. 但凡按比例推算的民意調查都有誤差,報告中沒有列明﹝可見記者缺乏民調專業﹞,若以三個百分點的誤差來算,除國親的民調外,一概都算 Too close to call﹝相差極為接近﹞。
  4. 民意調查不一定準確,樣本抽取方法、樣本數量或問題設計等等都可以左右數據。一向民調都屬參考性質,從數千人的樣本去估計全台一千六百多萬選民的意向,誰都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無誤。

社會調查的其中一個毛病是調查機構預先設定結論,例如民建聯一直喜愛營造受市民支持的假像,跟國親聯盟的鬼胎一樣,他們所做的數據一般會比較偏聽、誤導、甚至作大。社會調查的原意是要反映社會現狀,若社調不準確,或政府不相信社調的話,很難會把社會搞得好。回歸以來,董班子一直喜歡利用社會數據來嚇唬市民,財政赤字、教育開資、工務員薪酬、外圍賭檔的收入、聲稱擁有居港權的內地人數等等,有時候懷疑政府究竟是應民意來施政,還是應方便施政去操控民意?香港人對自己的政治取向心裡有數,只有維護自身政治利益的政客才樂於掩耳盜鈴,要揭穿政府所撒的數據謊言,最直接簡單的,便是顯示民眾勢力,投票、上街,適隨專便。

 

  1. 以後一概統稱『社會調查』,或『社調』。『民意調查』或『民調』則是單指民眾意向性的調查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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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忘不了

做人不要忘本,這是中國人一句老掉牙的說話。意謂不要忘記根本,不論國家、老師、父母和曾經提攜過的朋友及上司等等,一概都要尊敬在心,但尊敬不等於盲目遵從﹝見上文《原意》﹞,兩者必須要搞得清楚。『不忘本』是我們能夠傲視其他民族的其中一例,單是『忘本』一詞,英語便缺乏了貼切的翻譯。於美國而言,我便從來沒有聽過美國人說不要忘本,因為他們從來也沒有根本,他們的祖先均來自愛爾蘭、英國、法國、意大利等地。三百多年前,他們建基在北美洲,卻沒有說過要回到故鄉尋根去。

從前在美國的時候很愛看《尋找他鄉的故事》,在滄海的一角找到飄泊遠方的華人。故事千篇一律,他們都想念故鄉、掛中國畫、讀中文書、開中國餐館、甚至築起廟宇、建立華文學校等等。百多年來的海外華人,不論是寄人籬下的弱勢社群,還是像星馬等地般擁有龐大的人口,我們都有鮮明的文化標籤 ── 中國人,不是攏統地稱為『黃﹝種﹞人』或『亞洲人』。

深水埗一直是香港最貧窮及人口最密的地區,生於斯長於斯,這裡也是我其中的一個本,我對她的感情尤勝於世上任何一處地方。深水埗的獨特,在於她仍然保留舊有的味道,例如最早期的廉租屋、絕無僅有的夜冷店、數十年來從路邊經營至店舖的大排檔、還有鴨寮街二手地攤、北河街街市、順寧道街市等等,依舊十年如一。值得一提是深水埗的唐樓林立,許多仍然沒有電梯,也沒有舖設煤氣喉管,不單居民出入不便,日常用品如米、油、石油氣等也是一層一層地揹上去,生活在深水埗區的人,比起香港任何地方都要艱苦。

然而,深水埗卻是舊而不破,在市井之內蘊含著過人的潛質。雖跟流鶯只是一街之隔,這裡卻是香港電腦科技的發源地;在廉價的二手電器地攤之上,也擁有全香港最高質素的音響器材;這裡最早興建市區鐵路網絡,也是新近落成的西鐵終站;這裡也曾經有過我們快樂的泉源 ── 荔園。其實深水埗不單是我的本,也是全香港人的本,深水埗代表著香港人的潛質,也是香港人奮鬥的歷史,因為我們的路都是如此走過來的。今天經濟不境,生活質素下降,身處逆境之時,不妨去深水埗逛一趟,想一想我們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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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意

中國人有一個奇怪的嗜好,就是喜歡講原意。文人在千多年前寫的詩詞,我們都喜歡追究其生平際遇,看看字裡行間會不會隱含一些憤世嫉俗的『原意』。在錢鍾書的《圍城》裡,他便對此打了一個幽默的比喻,謂當你覺得一隻雞蛋好吃的時候,為什麼要考究那隻生下它的母雞?石堅叔幾十年來演過不少歹角,難道這又跟他的生平際遇有關?

早前吳光正在《明報》批評李柱銘對《中英聯合聲明》斷章取義,把原文『… 保持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50年不變…』中『原有的』刻意刪去。為此,李議員也投搞伸辨﹝見明報的《均衡參與非為保障免費政治午餐》﹞,其中一項提到『保持原有』並不等於原地踏步。社會不斷地改進,《中英聯合聲明》在 1984 年簽訂時候,不能預見,也不能限制往後六十三年裡的政制發展。再者,要是原意真的要保持『原有』的制度的話,那末基本法中的『循序漸進』地發展普選豈非自相矛盾?

原意真的重要嗎?原意真的切合現實需要嗎?在《走向共和》一劇的慈禧太后便經常把『咱們不能壞了祖宗的規舉』帶在嘴邊,弄至朝廷腐敗,直接影響了清朝的滅亡。借假諷今,連從前的鄧小平也鼓吹經濟改革,今天卻竟然還有人要追溯原意,政制倒退回二十年前鄧主席的思維,要是他泉下有知,難保不會氣得復活過來。

香港人都是進取的,不會頑固的死抱著原意,因為我們都明白到過去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 兩口子走在一起時原意是為了快樂,但他口臭大男人不求上住,她斤斤計較絮絮叨叨無理取鬧,兩人整天吵吵鬧鬧,原意可以幫得他們多少?
  • 董特首原意是要搞好香港,八萬五計畫原意是要降低樓價,務求『居者有其屋』,現在呢?
  • 木尺原意是要來量度長度,卻常常被老爸拿來『教仔』。
  • 夜壺原意是要與人方便,現在卻成了古董家的收藏品,現在誰還會撒泡尿進去?
  • 小女孩趁父母外遊之際,買了一套老翻《無間道》回家跟男朋友小聚二人世界,誰不知裡頭放的卻是《咸濕媬姆賤嬰兒》。這一夜,翻雲覆雨,兩人像交了惡的秀才般溫柔地廝殺,情與慾在三合土機裡混得化不開,原意早被攻佔得體無完膚,兩小無猜,他們才沒空去談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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