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痴

路過採購部,看見一本《大廈》在書架的一角,靜靜等待著被編目。原來明窗出版社最近再版了這系列的衛斯理科幻小說,剛巧被我們的採購主任寵幸上了,被羅致成為館藏的一部分。廿年後重遇上它,就好像碰上了失散多年的舊情人一樣,人面依舊,只是缺少了當年那份痴情。

記起《大廈》初版時,小弟才剛升讀初中,那時候正值倪匡先生小說風行的年代,受同學影響下,柴娃娃地跟上了這股科幻小說朝流。而我第一本收藏的閒書,正好就是這本《大廈》,自始便養成了對書本的感情,認為 ── 書 ── 要像對待女神般去崇拜、呵護。對於這種陋習,母親大人曾著實跟班主任反映過,班主任一面唯唯諾諾,另一面卻暗地裡問我借閱《環》及《鑽石花》兩本早斷了版的倪匡小說。五年中學生活結束後,家中的藏書己經堆積滿一整個書櫃。因為要負笈海外的關係,不得不把一部分心愛的藏書送給了朋友;另一部分不捨得送出去的,便留了在老家。然而,當飛機還未離開香港領空,大哥已經統統把它們都送到垃圾桶去。

現在,美國及香港兩頭住家,差不多擁有上千本藏書,從莫奈的畫冊到豐田汽車的修理手冊都一應俱存,也不捨得棄掉,偏偏就是再沒有收藏倪匡的科幻小說。偶爾朋友會把一堆雞肋般的工具書送過來,我都一一收下,儼然把我家的書櫃當了難民營。有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但收藏書本總好過後宮佳麗三千,起碼《傾城之戀》跟《人間詞話》不會因呷醋而打起上來。

369

漢奸

1944 年 9 月某日,在日本名古屋帝國大學醫院的特別病房裡,汪精衛的病情近日轉趨惡化,陳璧君揩拭了淚痕,在床沿握著丈夫冰涼的手。汪精衛疲倦地掙開眼睛,向四周打量,然後把目光停留在陳璧君的臉上。

陳璧君問:『肚子餓嗎?要不要我叫人煮點東西給你吃?』

汪精衛答:『我現在最想吃的,就是你給我煮的雞蛋,還要在蛋殼上寫上小小的「璧」字。』

陳璧君窘道:『這些陳年舊事,也虧你還常常掛在嘴邊。』

汪精衛說:『怎麼會記不得?要是知道你花了五枚金幣才誘賂得獄卒把雞蛋送來,我才真捨不得吃掉。』

陳璧君陶醉在往事之中,心裡一陣甜密。

汪精衛續道:『但話說回來,妳的雞蛋總比清廷的子彈好吃得多了。』

陳璧君說:『要是那時候你真的被清廷處決了,國人或許還會記得汪精衛是一個愛國的英雄,但如今 ……』

汪精衛安然地微笑著,說:『那一年,我自動請纓去行刺攝政王。從那時開始,我的性命已經交給了國家,人們愛怎樣評價,便由得他們吧。只要我能夠死在中國人的槍下,總比死在滿清或日本人的手裡好多了。』說罷,汪精衛拿起了床前的玻璃瓶,裡頭放著從他背部取出來的子彈。

但陳璧君顯得忿忿不平,說:『但國人都說你是漢奸,這不是有點兒過份嗎?只因為你主張和平抗戰,跟國家主戰的調子不同,便得要揹上這個罪名?』

汪精衛苦笑道:『記得當年行刺攝政王失敗,肅親王每天都來囚室跟我討論政事,他當然主張君主立憲制,每次我們都吵得面紅耳熱,但他每天都來,還主動向攝政王求情,免我死罪。而今天只因為我提出了異見,便來誣衊我叛國,這不是比滿清的封建制度更差嗎?』

陳璧君忍不住流下兩行淚。

汪精衛緊緊地握著陳璧君的手,說:『當年搞革命的時候,滿清政府說我是賣國賊。革命成功後,又鬧出國共內戰,國民黨說共產黨是「共匪」、共產黨卻指國民黨是「土匪」。究竟誰是賊,誰不是賊,其實都是當權者說的,他們說誰是賣國賊,誰便是賣國賊。』

汪精衛繼續說:『其實我跟蔣介石也明白,要戰,根本打不過日本。我只是繼承總理先生和平建國的遺願,堅持不割地、不賠償、全面撤軍三個條款去跟日本政府談判。我未發過一槍,便從日本手上收回了江蘇四省。蔣介石自知抗日戰事沒有取勝的把握,便邀請蘇聯來相助。但史太林的野心不下於日本,抗戰未竟便先斷送了外蒙古,而他們掌握了我們的軍事資料,以後反共也就難上加難了。說起來,其實我跟蔣介石都在送國,問題是送給誰而已,但由我來送,總比由其他人來送的好,起碼我送國還有一個限度。』

陳璧君說:『不,兆銘,我只是痛心國人的愚昧,當權者說的話,沒思考過便照單全收。試想想,你三十歲時,辛亥革命成功,但你堅拒出任職務;四十歲、五十歲,你也多次下野求去,要不是每次政局出了亂子,黨友央求你回來收拾殘局,我們早已在法國安享晚年了。想想這一點歷史,想想你這一份人格,難到我們要到花甲之年才去選擇賣國求榮?』

汪精衛嘆道:『唉!我們到底是弱國,要在列強之下求和,這個燙手熱芋,總得有人來接,一接下來,便非做漢奸不可。在抗戰的時候回來當行政院長,聰明一點的人也不會來跑這趟渾水。但記得我們離開重慶,回到南京的時候,看見淪陷區四萬萬民眾處身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在日軍的槍口下固然不好過,但國軍退守的時候竟然炸毀黃河河堤,淹死數十萬人,還燒盡糧草,弄至民不聊生。他們雖恨日軍,但更恨國軍,與其要他們投靠日本,不如我另立一個政府,曲線救國,好歹保存國家人民一點元氣,待抗戰勝利後完璧歸還國家。正是為這,我無日不焦頭爛額,忍辱挨罵,對於個人只有熬苦,更無榮可求。若然這是漢奸所為,我甘願多做漢奸十幾遍。』

陳璧君仍然顯得擔憂。

汪精衛輕撫著陳璧君的頭髮,說:『當年秦檜要亡宋十分容易,只要傾巢跟金國痛快地打一扙,則宋朝必亡,所以做漢奸是必須要付上代價的。但我相信人民終會成長起來,歷史自有評價,只是這一天,你我都不會看得見。』

368

大澳

幾十個工人日以斷繼夜地在築橋、修路。那隻鐵獸正在步步進逼,不知現在開到何處。未來應該是樂觀的 ── 填海工程、海濱長廊、噴水池、鄉村廣場和歐陸風格的地標建築物,這裡從來未曾被如此重視過。但老頭子,只求安逸地生活下去,卻無端惹起了商家的垂青,無時無刻都要人讓路。時代變了,老頭子!沒用的便留不下來,發展就是硬道理嘛。

說起來,都巿就像是一塊鴉片,他遠遠地誘惑著人。當你仍然是純潔的小伙子時,它會向你的好奇心招手,嘴角掛上一個廉價的笑容,儘吹噓次等歡娛。年少的你,一直擁有一個都巿夢,常說在濛朧的對岸有著你的理想,那裡沒有藍天,沒有遠景,卻遍地黃金。只要你踏上那開到彩虹彼端的渡輪,你便進入了一個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沉溺在酒色財氣之中,回不了頭。

朋友,你找到了理想嗎?許多年後,你衣錦還鄉,在石仔埗的一家酒吧裡頭,遇上來渡假的德國人。你抽著菸,喝著喜力啤酒,向他講述這裡的故事,從小時候赤著腳去捉招潮蟹,到一毛錢一程的橫水渡,還有晒鹹魚、蝦膏、魚肚等等。這時候,忽然想起了嫲嫲做的茶果,有豆沙、花生、芝麻、甚至蝦乾、鹹蛋等等。昨日的都已成過去了,河道兩岸已經填平,酒店林立,大概也沒多少人記得棚屋了。舊的物事總得要走,試問有誰欄得下時代的巨輪呢?

367

最後的一句話

日前在報上讀到一則交通意外,事主瞬間車毀人亡,妻子要求翻查死者最後所發的短訊紀錄,只希望知道丈夫最後所說的話。這件事令我想起剛過去了六年的 911 事件。當天,許多被害者在臨死一刻,去電給愛人落下最後的說話,這些傷感的片斷統統紀錄著一份無法磨滅的愛,永遠活在未亡人的心裡頭。然而,意外就是意料之外,許多受害人在剎那間魂歸天國,沒來得及留下半句遺言,這都是蒼天注定的結局,在世的人只能夠無奈接受。

理察‧霍恩寫過一本書,名字叫《死前非幹不可的 101 件事》,內容沒什麼特別,例如一生人要去冒險一次、瘋狂地愛一次等等,都是可以從互聯網上隨便找來的『行貨』。但弔詭的地方是,書目不是『一生中非幹不可的 101 件事』,而去強調『死前』非幹不可的事。作者的用意,是去反諷人往往到了死亡的一刻才驚覺有許多事情未幹,甚至應愛的人未去愛。只是身邊人等了又等,終於來到了緣份的盡頭,看過最後短訊,卻仍然等不待到盼望的哪一句話,淚乾了,心也死了。

然而,最難過的境況,並非當事人沒有留下遺言而去。而是他說了,卻是半隻字也沒有提起過枕邊人,證明在他死前非幹不可的事情當中,她只不過佔第九百九十九位。就像大文豪莎士比亞臨終前指示,什麼也不要留給他的妻子,除了『第二好的那張床』。三十四年的夫妻情緣至斯,她是應該傷心的。

366

中秋節的浪漫

中秋節是一個可憐的節日。不知道是否嫦娥的出生八字有問題,中秋節是眾多節日中最不能保持傳統的一個,首當其衝的是饋贈月餅的習俗。記得小時候有月餅會存在,因為每逢中秋臨近,必定要買幾盒月餅來送給上司及親友們,以現時二佰多元一盒月餅計算,這個中秋年關總要幾千塊錢才過得了,所以便有了月供預繳的『月餅會』模式出現。但時至今日,節日未到,各項警告已經爭相向這個傳統作出挑戰。首先,營養師說吃多了月餅會導致高膽固醇、高血糖、高血脂等等;環保人仕則投訴饋贈月餅會造成浪費,也要求製造商要簡約包裝。然而,我們可不曾見過這樣子的呼籲在其他節日出現過,例如新年時少逗一點利是、端午節時少吃點粽子、清明節時少燒點紙錢等等。

就算中秋節沒有一班專家來作『溫馨提示』,中秋節傳統本身也在不斷流失。例如近年的月餅已經由蛋黃蓮蓉蛻變至紅豆、冰皮、麻糬、甚至雪糕 ── 老實說,把餡料改成了朱古力加草莓雪糕,但仍自稱為『月餅』,我不得不佩服製造商臉皮的厚度。說起應節食品,除月餅外,還應該包括菱角、芋頭、蓮藕、柚子等等,這種習俗少說有過千年歷史,但如今都幾乎消失殆盡了。

不知何解,近年有人把中秋節誤視為情人節一樣的浪漫節日。無他,一輪明月,幾點燭光,涼風輕送,人月團圓,委實浪漫得很。然而,中秋節在我國文化上從來也不是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節日,因為秋天在四季生理循環之中,代表萬物步向終結的意思,是一個令人傷感的季節,跟春天萬象更新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大多關於中秋節的詩歌都是多愁善感的﹝見《思念裡的中秋節》﹞。單以中秋的典故來說,《嫦娥奔月》本來就是嫦娥避走『衰男人』﹝后羿﹞的故事,跟月老是兩碼子的人物,所以要在中秋節裡頭找愛情故事,這其實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這天,恰巧同事 G 來找我,說要在中秋節參加一位朋友的婚宴,要我引一首應節的詩句來當賀詞。我二話不說,便在賀咭上題了兩句李商隱的《嫦娥》──『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我敢說,到她結婚的時候,一定不會邀我赴會。

365

願望猴神

古印度有兩個關於猴神的故事。第一個是記載在史詩《羅摩衍那》裡頭,講述羅摩王子的漂亮妻子悉多被魔鬼虜走了,王子不惜深入險地,跟魔鬼硬拼,最後羅摩王子得到猴神哈奴曼的幫助,不但打敗了魔鬼,還救出了妻子。

另一個故事則較有文學深度,紀錄在倪匡先生的《願望猴神》﹝又稱《紙猴》﹞裡:謂凡找到猴神哈奴曼的人都可以獲得三個願望,羅摩王子歷盡艱辛,在森林的深處找到了猴神,並獲得了三個願望。然而,王子並不貪婪,只要了一個願望 ── 希要猴神給他快樂,猴神想了一想,便拒絕了他的要求。王子只有鬱鬱地離去,自此不知所終。

兩個故事的分別,在於前者擁有單純的童話特質,典型的英雄救美:男主角必然是勇敢能幹的英雄、女主角恰巧又是漂亮動人的受害者,結局永遠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相反,另一個故事則強調富足不一定等於快樂,甚至連全能的猴神也不能保證誰可以擁有快樂;這不得不令人反思:每天在名利場奔波的人不一定快樂,反而拋開世俗,也許更勝人間無數。

我不禁問:快樂究是甚麼東西呢?

顧名思義,童話就是只有小孩子才會相信的故事。當人逐漸長大,便開始發覺從前夢想裡的世界,跟現實總有點兒不大像:王子還沒遇得上半個,反而身邊卻盡是不像樣的小矮人。再說,舞會中候選佳麗們爭妍鬥艷,你照破了一面魔鏡也察覺不到自己有何出眾之處;忽然間,不知緣何獲得了王子垂青。一夜,兩片溫唇伴隨醉人情話,在迷糊之中輕嚐雲雨;正當以為擁有了童話般的快樂之際,夢中人卻去如黃鶴,杳無音信。這時你才醒覺,世上真有一雙只是灰姑娘才穿得下的玻璃鞋?

諺語有云:不如意事十嚐八九,這樣愚昧的愛情童話可以隨手拈來。也許不是人不夠成熟,而是誰都會有一點潛意識的童真,尤其在失意苦惱的的時候,總希望有位王子能夠從天而降,帶給你無限量的幸福與快樂。可是轉頭細想,一段感情已經到了淡而無味的階段,應該選擇自己的快樂,還是他的快樂呢?這種複雜交錯的感情問題,當然不是猴神的仙棒可以揮之而去。童話就是童話,終究不是現實,起碼在王子與灰姑娘之間,從來沒有第三者出現過。

364

波比哪裡去了?

每晚都有一群人來到這裡聚頭,有新朋友、也有舊朋友;有的是本地人、有從老遠的地方而來、更有來自虛構國度,但更多都是來歷不明的。他們互不相識,也不需要問對方姓什名誰,總之走在一起便無所不談,從華燈初上聊到月落星沉,才依依不捨地各自歸去。他們之間沒有長久的友誼,只有短暫的感情交換,也許因為人會感到寂寞才會逃到這裡來,打發過時間後便滿意地離去。明天又跳回屬於自己的圈子裡,過著枯燥乏味的生活。

這種關係一直在維持著,直至一天,有人忽地發覺:『波比哪裡去了?』

細心一想,兩年來風雨不改地來聚會的波比,已經缺席了兩個星期。雖然每天也有新朋友加入,但只要一天沒有了波比,大家心裡總是不能釋懷,話題都缺乏色彩。也許波比只是旅行去了,又或者是電腦當了機,來不了……

兩個星期又過去了,波比仍然音信杳然。這裡的人開始擔憂起來,有人提出要去探訪波比。然而,問起來,竟然沒有人知道波比的聯絡方法,大家心裡懊惱著,人與人的關係若即若離,既相近而又陌生,這裡的氣氛頓然變得沉寂。晚上的話題都沒有興頭,夜深後,各人都懷著心事離去,令到原來已經厭悶的生活更加提不起勁。

印象中的波比,三十出頭,喜歡大自然,欣賞老歌,最愛《仙樂飄飄處處聞》。懷念著他,彷彿夢到了電影裡的阿爾卑斯山,帶著一群天真爛漫的小朋友,伴隨藍天白雲,啍著熟悉的旋律,在碧柔的草地上輕舞 ~ Do、Re、Me、Fa、So ……

波比沒有回來,或許因為他不再寂寞。

363

模擬器

從報上讀到一則趣聞,謂某學者向一群五歲的小朋友進行了一項測試:給每人一枚糖果,但叮囑只要忍耐五分鐘才吃的話,便可以另外獲獎一枚糖果。結果是一部分小朋友待過了五分鐘才吃,另一部分則偷吃了糖果。然而,有趣的地方是在二十年後,學者又訪問了那班已經成年的研究對象,統計出當年沒偷吃糖果的小朋友,成就都比另一部分的研究對象較高。讀到這裡,我驚訝於這位學者,竟然為了一項研究,可以經年累月地去等足二十年。

然而,並非每項研究也容許花這麼長的時間去等,所以我們便利用電腦學的人工智慧技術來創造一個跟現實相同的虛擬世界,讓我們可以利用運算數據來作預測,而這個虛擬世界叫作模擬器(Simulator)。以環境保護為例,科學家揚言,一百年後,地球的平均氣溫會上升二至五度。一來,我們沒有這麼長的壽命去求證;二來,我們也不希望問題惡化下去,所以我們便用上模擬器來預測一百年後對地球的影響,假如模擬出來的結果是負面的話,這便成了環境保護有力的理據。

但要『創造』一個跟現實一樣的世界談何容易?因為現實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東西。又以環境保護為例,經濟發展會否令環境惡化?人口增長又如何?另外戰爭、中國掘起、鐵路發展、混燃汽車的普及,甚至潮流、個人生活模式的轉變等等,都可以是客觀數劇據的一部分。若然忽略了其中一項,則嫌研究不夠客觀;但若要統統計算在內,恐怕要用上超級電腦,運算數年才能得出結果。

然而,當中亦有簡單的模擬器,例如超級巿場在模擬器上試業,測試人流、人手安排等等,計算出最具成本效益的營運模式;早年亦有電腦公司推出以模擬系列的電腦遊戲,例如 Sim City、Sim Tower、Sim Life 等等。隨著電腦運算速度愈來愈快,模擬器將變得廣泛。未來,女孩子在初次約會之前,可以先把兩人的資料輸入模擬器,再計算廿年後的境況 ── Oh My God,他不但口臭、粗魯、無上進心、還愛打老婆,為免『遇人不淑』,還是爽約算了。

怪不得運程書籍會這般暢銷。

362

風水

最近大埔某新樓盤開售,找來幾位風水大師坐鎮促銷,一句『位處蜻蜓點水穴』令呎價攀升至六千大元。承襲了風水地之福蔭,地產商豬籠入水、愈賣愈旺,實在可喜可賀。

說起風水,去年《中國國家地理》雜誌一月號曾以風水為專題,以科學角度去探討我國這種獨有的文化。文章提及風水是古代人用來選擇居所的指引,但不一定只限制在玄學的範疇裡面,許多都是中國人幾千年累積下來的經驗。舉例說,風水學有所謂『環山抱水』的格局,即是三面環山、正面向著水源的地理環境。然而,環山抱水是有地理學根據的,三面環山做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可以阻擋風沙;而水則是人類生存的必需品,所以環山抱水的地勢環境是古時安居樂業的最佳選擇。

要認識環山抱水局,倒不一定要查考風水書,只要乘車沿吐露港公路北上,途經大埔北區,便可以鳥瞰碗窰及林村兩條村落,而這兩條古村剛好是環山抱水的格局 ── 背靠大帽山而面向大埔河。至於大埔新樓盤是否都算風水福地?小弟不敢妄下判斷,只是現在還依賴風水來選擇居所的方法,已經是不合時宜了。尤其在這個自來水技術發達的年代,居住環境抱不抱水,總不會比『無敵海景』來得重要。隨著都巿急速發展,能靠水的居所愈見罕有,有的風水師索性把鄰近的公路說成風水學上的『河川』,這更是穿鑿附會。

是日報章頭條,謂本地百萬富翁女多過男,加上時勢逆轉,香港單身男士的人數開始比單身女士要多。丁亥年將至,我看男人在新一年都應該睇一睇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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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

最近又發生了一宗行山事故,當局再次苦口婆心地呼籲愛好者要結伴上山。小弟近年停止了所有行山活動,正正就是為了要『結伴上山』的原故。

要知道上山不上山是一項容易的決定,只要睡眠充足,做好功課,帶備地圖、足夠的水及相機便可以成行。然而是否可以『結伴』,這便關乎緣份的問題,有所謂『百年修來同船渡』,能夠一起上山,經歷崎嶇險途、互相扶持,沒有前世累積的七八十年緣份,大既都不能強求。一個旅程,首先是投契的問題,她長舌、cheap、八掛、愛說是非,一個行程由大埔至鹿頸,都喋喋不休重複又重複地跟你說上司如何如何對她有偏見云云,恨不得要在八仙嶺上踢她落山便算了。另外,是體力的問題,路程是否適中其實因人而異,有的人一天可以走畢整條麥理浩徑﹝我走一段也要得花上半天﹞,有人走兩小時便覺頭暈身慶發燒抽筋沾寒沾凍、大字形地躺在山道上說走不動了﹝但最接近的出路也要多走兩小時﹞,我好不容易才像趕牛般原路把她趕回出口。

然而,最重要的還是興趣問題。我上山是為了遊山玩水,欣賞風景,所以必定﹝相﹞機不離手,儘管器材愈來愈貴,也愈來愈重;但有些朋友行山倒只是為了一個『行』字,甚至標榜急步行山,像賽跑一樣要儘快跑到目的地。有時候他們會嫌路線的腳程不夠長,要提前兩個巴士站出發,務求要『行鑊甘』才安心。也許他們都曾是天庭上犯了事的小仙子,此生要輪迴塵世受苦受難。

世人往往都有獨身歧視,就是你會規勸單身的朋友結伴,但鮮會要已婚的男女去獨身。只是我不明白,獨身究竟有什麼問題?古時屈原隻身歸隱,四海為家,情懷既激昂而浪漫,後人崇拜他的愛國情操,卻沒有人關心過他生前有無拖拍;陶淵明也有說:『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一派生歸田園、死隨山野的胸襟,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感情瓜葛。

單獨上山,就像小說裡頭的世外高人雲遊四海一樣,都是獨來獨往的,要去哪裡便去哪裡,想走便走,想歇便歇,遠離世俗凡囂,天地樂土隨處傲遊,晨光薄露任意嚐。這一邊早起的畫眉鳥語輕歌,那一邊夏蟬高聲相和,這種大自然的天籟,令人心曠神怡,留連忘返。要是這時候,遇上了一隊民安隊,問:『為何不結伴行山?』忽然想起了家裡的『黑白天鵝』和那千鈞一樣的信用咭數,豈不大剎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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