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好

諺語有云:『千金難買心頭好』,意譯就是:人會為一件合心意的事物不惜花費,所以世上最值錢的東西不是金玉珠翠,不是港島南區貝沙灣無敵海景的高層單位,而是『心頭好』。『心頭好』是一個空泛的價值觀,不能以低俗的物質來衡量,例如一個巿值七千大元的 Prada 手袋,是心頭好的話,七萬元也不貴;不是心頭好的話,七毫子也不屑一顧。所以『心頭好』的價值是沒有既定標準的,可以因人的品味而異,也可以因時、地、潮流、社會環境等種種因素而改變,有人為了『仔仔』的親畢簽名而通宵達旦地排隊、有人會為了 Hifi 裡頭的一顆真空管而花上千元、更離譜的是竟然有人願意花數百元收購 Britney Spear o趙過的香口膠。在這個像萬花筒的世界裡頭,千奇百怪的興趣比比皆是,既有人辭官歸故里,也有人漏夜趕科場,當局者固然瘋狂鍾愛,不是那杯茶的朋友卻輕蔑地吐一句『痴筋』,誰對誰錯?分別其實在於『心頭好』三個字。

是日攤開報紙,發覺林煥光先生為了一段婚外情而毅然辭去特首辦主任一職,大眾無不嘩然,連踢爆該艷聞的雜誌社也始料不及。許多報章也引用了『不愛江山愛美人』來形容林煥光先生。貓朋友的評語是:偉大,網友的留言則是:死蠢。一面是年青貌美的霧水姻緣,另一面是家庭前途事業,魚與熊掌,應該如何選擇?這就是一個心頭好的問題了。以林先生來說,她,是值得的。

再說本地另一件大新聞:西九龍文化項目。其中一項『天幕』的爭議跟過去什麼廿三條及四十五條的課題不同,因為爭拗的重點不是民生、政治或利益,而是一個純粹的品味問題。話說某日電視台訪問了兩個不同的建築師公會,一個認為天幕美,一個認為不美。究竟天幕算是什麼?藝術品?肉酸的建築物?長線的抹玻璃投資?還是阻礙了更多﹝及更高﹞地產發展機會的絆腳石?連天幕的『藝術定位』也搞不清楚的話,那麼四十億元的價值問題是永遠不會有結論的。我敢肯定,同一個天幕放在巴黎羅浮宮門外不會出問題,但放在農民社會的大門前便一定會有人非議。相同的價值問題有如我家客廳上的兩幅油畫一樣,我曾經徵詢過母親大人的意見,結果是她對劉青雲加郭靄明的月曆掛像比梵高的自畫像更有興趣;又正如我對掛在窗前那一串黑古勒突的不明物體不置可否一樣,原來那才是鎮家之寶 ──『新會果皮』。

322

04 走吧

上文提及,一年的終結就是一張成績表。回望過去了的三百六十四日,曾經得到幾多?失去幾多?幹過了什麼事情?有什麼還未做?在除夕的一夜,我們歡送著一年的過去,歲月恰如向著夢想起航的郵輪一樣,開走了以後,印象便只能存活於回憶之中。對於剛被災難牽連上的受害者來說,2004 年是一個惡夢,是天堂的終結,是地獄的開始。這一年的除夕夜是忐忑的,他們既想把最後的快樂留住,也想把糾纏的哀痛送走。唱著 auld lang syne 的時候,百感交集,一雙淚眼目送著鐵達尼號離岸,甲板上那熟悉的旅客遙望著親友道別,大海緩緩地把巨輪吞噬,直至沉沒在水平線下。我們將不會忘記,2004 年就是如此離開的。

上周日,南亞洲的一次災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去了十萬人的生命,如雪片飛來的惡耗,令我不禁懷疑上帝究竟是否愛他的子民?為什麼上帝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是否真如我們所信的萬能?究竟這個世界有沒有上帝?一個地震激起了海嘯,以時速五百哩突襲南亞洲多個國家。在短短幾秒之內,巨浪把一個仙境打成了煉獄,瞥時間破壞了許多幸福、快樂,一個家庭失去了五位成員,鴛鴦拆成一半,這都是上帝願意看見的嗎?

這是個最好的年代,也是個最壞的年代。2004 年帶著無限傷痛地離去,我們渴望在新一年裡災難不再,明天會更好。然而,到底破鏡終難從圓,失去的也許永遠不能尋回,回憶的傷口,期待 05 年的曙光能夠把它撫平。

321

又到聖誕

為什麼聖誕節是在十二月廿五日?肯定的是,這並非是耶穌誕生的『正日』,確實的降世日期已經不能考究了,十二月廿五日只是教會承襲下來的傳統,象徵性多於史實。為什麼聖誕節一定要在十二月廿五日呢?眾說紛紜,有的說是根據聖經記錄而推敲出來;有的說是跟天象有關,因為一年自十二月廿五日開始日會漸長、夜漸短,象徵著未來將逐漸光明的意思;更有的說是跟當年的羅馬政府有關。無論如何,為什麼偏要在十二月廿五日不可呢?不偏不倚地定在元旦前的第七天,是一年裡的最後一個節日,跟新一年只差一個星期。感覺上,聖誕節就像是求學時代那暑假前的最後一課,戲肉是:派成績表。給過去一年的努力來個總結,有的收穫的多,有的少,到底有人歡喜有人愁,考得不甚合意的,便只有寄望來年再接再勵。聖誕節就是那份幸福的成績表,一年的耕耘到底有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對不如意的人來說,也許,聖誕節其實是個難熬的晚上。

記得小時候的聖誕節是遙遠的,現實總及不上在圖書裡描寫的多姿多采,沒有聖誕老人、沒有聖誕樹、沒有七彩繽紛的裝飾、沒有聖誕大餐、沒有派對、沒有禮物。某年,父親買了一串彩色的閃燈掛在牆上,上下打上一小一大兩個三角形佯裝聖誕樹,大慨小時候豐富的想像力就是如此鍛練出來。一年過去了,聖誕節那一夜就在閃爍的燈光下渡過,期盼的熱鬧並沒有如願地兌現,只有在沉默的夢裡尋找矇矓的氣氛。

求學時期的聖誕節是矛盾的,節日是否過得精彩,要視乎許多環境因素。首先要看看人緣好不好,某某家裡搞了一個舞會,自己是否被邀請之列?為什麼連小春、大雄也有份,自己卻要悶在家?有幸被邀請了,還得要通過母親大人那一關:去那裡?是那兒的朋友?我是否認識的?他家裡有什麼人?跟誰一起去?在那兒幹什麼?什麼時候去?什麼時候回來?………. 就算沒有答錯一條題目,都要弄清楚衣櫃裡是否有一套見得人的便服,有沒有蘋果牌?有沒有 Addidas?這時候才發覺沒有階級虛榮的校服是多麼的可愛。一年過去了,聖誕節那一夜沒有舞會、沒有飲衫、甚至阿媽唔比去,唯有在無奈之中渴望快高長大。

現在的聖誕節是忐忑的。從家庭到群體、再轉變為個人的節日。不,應該是兩個人的節日,應該是的,但仍要視乎『環境』因素。無獨有偶,在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裡,她偏偏會在平安夜當晚加班、上課、陪家人食飯、入醫院 ……. 明知是天花亂墜的借口,但都叫人不得不相信,總好過承認自己『仍未夠班』、自作多情、一廂情願。一年又過去了,聖誕節那一夜沒有約會,一個人在家反覆地聽著老掉牙的聖誕歌,平安夜的晚上,該寂寞的依舊寂寞。

320

流逝了的十四歲

石硤尾村落成至今已有一段日子,類似的舊式公共屋村已經所餘無幾,看來她已經是夕陽西下,快要清拆了。時代的巨輪是殘酷的,要立新,便免不了要破舊,只是當一段歷史快要被掩沒的時候,懷舊的人不免捨不得。回憶過了賞味期限之後,最終仍是需要丟棄。

童年時在深水埗區住了一段很長的時間,雖然沒有住過公共屋村,但說是在屋村長大也錯不了。原因深水埗的生活是離不開屋村的,幼稚園和中小學都在屋村裡唸書、朋友都住在屋村、一切衣食住行、歡樂回憶都深深地印了在那一個人口稠密的地方。離開了香港十三年後,元州村、李鄭屋村及長沙灣村等相繼換了面貌,童年的足跡都被掩蓋了在一幢幢簇新的高樓大廈之下。老地方一夜之間換了主人,心裡頭有點兒惆悵,奈何人都是貪新鮮的動物,眼前的新事物往往比懷古更為吸引。回憶有時候像分了手的愛人一樣,要是感覺早已移情別戀的話,那一滴眼淚,便變得有點兒牽強起來。相反,前陣子老家對面的牛頭角下村進行拆卸工程,畢竟是面對了十多年的境物,眼看舊樓一幢一幢地拆下來,歷史便一點一點地從心裡移走,恍惚挖土機每動一下,都會把回憶挖走一樣。然而,我不明白的是,為何石硤尾村還不拆掉?

偉明是兒時的好朋友,跟他最稔熟那一年是十四歲,他那時候住在石硤尾村,正正就是在嘉頓麵包店對面的一幢。每一次乘車到高登電腦中心,車子總會在偉明的舊居門前經過,每每記起許多往事:從前我們會在小公園裡談論校園趣事,一說便說上大半天;也試過乘偉明的家人外遊之際,偷偷地在他家裡留宿;也試過半夜三更溜到大排檔宵夜 …….. 一別十多年了,偉明還住在這兒嗎?回憶,似乎都存封在石硤尾村的一幢舊樓裡頭,若有若無。每一次的路過,緣份恍惚是伸手可及的,卻又遙遠得像一幀泛黃的照片,石硤尾村還在,但昔日的時空早已流逝得一乾二淨了。石硤尾村依然未拆,也許是因為我倆的友情還在,但也可能只是一廂情願的誤會。忽然間,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一轉頭,卻又找不著半點影子。十多年了,偉明應該搬了吧。

317

舉一反一

教育改革正進行得如火如荼,難得的是,教育工作者的意見都是譽多於毀, 中文大學更率先力挺李局長,看來落實的機會頗大。最近在某個討論區跟一位唸中學的朋友研究是次教改,所歸納的重點是:一﹞把學制改為三三四;二﹞引入通識教育。在十月廿七日《明報》的一篇《通識教育是精英教育》裡提及通識教育是:

『要我們在掌握可以明言的具體或技術知識之餘,更擁有舉一反三的判斷能力。』

那位朋友說,『舉一反三』就是沒有統一標準的答案,老師在改卷後,難免會有不公平的爭拗。朋友說的沒錯,但執著於『標準的答案』正正就是現今香港人的弊病,不單是標準答案,連標準問題也要考試局提供,在這種歪風底下調教出來的學生只懂一味死記硬背,不會融會貫通,不管是三三四還是三二二四,要是換湯不換藥的話,教改還是沒有效用。

我們都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不論是老師、考試、老闆、還是跟朋友杯酒當歌的時候,香港人都偏愛標準的對話,舉一必定要反一,反三是錯、是大逆不道。在此借一借敝網討論區裡的一例,話說某日肥龍朋友問:『如果只有兩者你揀,你會選擇食屎味的朱古力?還是食朱古力味的屎?』我答:『何必把自己規限在兩個選擇?』我沒有答中他的標準答案,他大感沒趣。假如在某餐廳的菜牌上只有屎味的朱古力及朱古力味的屎,你又如何選擇?我想十個之中有十個都會選擇:『離開』,這便是答案,肥龍朋友所犯的毛病是所提的問題是標準的,答案也是標準的,這便是典型的香港人。

讀到這裡,妳一定會問:究竟韋信做不做心理測驗的問題?問對了,我是從來不玩心理測驗的。一次,有一條問題問:假若家裡只有一包即食麵,但發覺已經過了期,你會:A﹞煮來吃;B﹞再找一找有沒有第二包即食麵;C﹞不吃;D﹞找餅乾來代替,你又如何選擇?我的答案是:落街食。這是事實,既然人生不是局限在舉一反一之內,為什麼問題與答案都要限制於一個框框裡呢?問題早設定了是即食麵,便不能是通粉、米粉、河粉、麥麵、烏冬、麵包、白粥 ……. 問的愚昧,答的也愚昧。

有沒有發覺『我同你阿媽一齊跌落水時你會救邊個先』是只有香港人才會問的?美國的女朋友會不會來問你:『If both of us fell into water ……』?所以揀女朋友最好便不要挑曾在香港受教育的,因為她所問的一定是標準問題:你愛唔愛我?你o黎唔o黎接我放工?你仲有無掛住以前個女朋友?等等、等等 ….. 當男朋友的務必要小心作答,因為問題一概都是有標準答案的,答錯了則後果自負,隨時會因考試『肥佬』而被『踢出校』。所以在拍拖前,男仕們最好先上 XX補習社修練一下,貼一貼 model question and answer,由名師主理,保證每逢『考試』必定安然過關、飛黃騰達不在話下,甚至連未來外母問:『你係邊處做事?』都可以對答如流,滿舌生花,逗得伯母見牙唔見眼。

312

論自然與不自然

麥當努最近有一則廣告,大意謂她們的漢堡包很美味,秘訣是採用了百分百的純牛肉,只加少許鹽及胡椒粉,廣告標榜的是『天然純正』,絕無加料。我覺得這個概念很奇怪,全世界的廚藝都主張採用適當的調味料及烹煮技術才能把食品弄得好,唯有麥當努大有卓見、絕不加工。試想,一天到餐廳用膳,廚子說:『我係街巿買舊牛肉番o黎,乜都無做,就咁煎熟佢上碟。』你不投訴才怪。

香港人對『天然』這兩個字愈來愈崇拜,接近宗教般的狂熱,奉信『天然』一定有益,『不天然』一定有害,從來也不問原因。這個觀念是錯的,君不見每隔一斷日子便傳出某種『天然』產品吃壞人要回收?『天然』一定好嗎?香煙、烈酒也是天然製成的,但不見得對身體有什麼好處。然而,相比起煙酒,『天然』產品的成份要還複雜得多,盒上列明的中草藥名稱中,十居其九都不會唸,更遑論判別好壞,香港人卻敢於身先士卒,照吃可也。

香港人煮即食麵時都捨不下那包味精,我很懷疑現代人是否能夠脫開科學加工而生活。單以一份『百分百的純牛肉』為例,我們可以輕易點出種種人工元素出來,例如疾病預防疫苗、牛糧、飼養環境、甚至基因改造等等。許多人一聽見『改造』二字便聯想起愛登氏家庭裡頭的科學怪人,這又是一個錯誤的觀念。自從有了達爾文的進化論後,基因改造便沒有停止過,由配種到移植,無一沒有基因改造成分,為的是要求禽畜植物快高長大、克苦耐勞、又或者肉質鮮美,身邊許多農產品己經『改造』了幾十年,我們要回歸自然,看來要捨棄的不只是即食麵裡的調味包,還有那又香又甜的加州橙、每日上山下山的騾仔、還有那塊『百分百的純牛肉』。

在環保的革命中,上訴得最強烈的要算塑膠業。數年前,他們曾在美國拍攝了一輯電視廣告,內容描述一位心臟病人在醫院裡被搶救的情況,從輸血、吊鹽水、針筒、手套、氧氣罩以及一堆電子儀器等等,一個一個鏡頭都說明了塑膠對社會的貢獻,令一眾環保人仕無言以對。我們作為地球的一分子,固然有責任對保護大自然出一分力,但盲目的環保實為矯枉過正,完全的『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自然』也未必是壞事。

308

雅閣老了

八月三十日,位於油麻地的雅閣餐廳正式結束營業,她是一所跟太平館一同傲視油麻地區的高級食肆,前後經營了四分一個世紀,結業的消息沒有大肆張揚,也沒有如雪片般的報導,只是靜悄悄地走了,真的走了。我不是雅閣的常客,去過寥寥數次,對食物品質沒留下多大印象,但回憶裡的故事卻頗為深刻:

  • 朋友住在鄰近,小時候一家大小愛到雅閣共敘天倫,如今餐廳雖然人去樓空,但在雅閣的童年歲月,仍然可以娓娓道來;
  • 尤記中學畢業之後,一位要好的老師曾經相約我們上雅閣餐廳,以敘師生情誼,現在老師早已仙遊,只是昔日情懷依舊歷歷在目。

就算閣下從來沒有去過雅閣,但只要跨進餐廳的門檻,仍然可以感受到香港失去了的七十年代,裡頭有電梯操作員、古舊的電焗爐、已經步進中年的餐廳侍應、紙質早已發黃但仍然設計隆重的餐牌等等。但最令我感觸的,是在雅閣用膳時我可以看見火車橫過窩打老道的情境,有詩意、有意境、有懷念。這令我想起了童年,小時候對乘搭火車顯得雀躍,因為火車不同於巴士、地下鐵、飛機、渡輪,火車是連接都市與鄉郊的交通工具,看見火車便想起了小時候去旅行的情境,搖晃的火車、一家大小長途跋涉地去感受農村的氣息、火車站頭有賣鹽焗雞腿的老伯、還有間中飄來的煤渣或柴油味等等。

老闆一面呷著濃郁的咖啡,一面看著窗外遠方飛馳的電氣化列車,忽然驚覺眼前的一切已跟從前不一樣了。時代的巨輪是殘酷的,今天火車站旁建築物林立、鐵路線也將伸延至尖沙咀及中環,這顯得雅閣像卡位上的兩道皺紋一樣滄桑、孤獨。嘆一口氣,心想,是時候退休了吧?昨日之日不可留,在窩打老道上的這一個角落,便留給新一代去延續吧。

304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

早前寫過一篇《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文章,上傳後收到頗多網友及讀者的回應,謂既然互聯網是虛構的,那麼我們要不要中斷跟網絡的關係呢?是否應該跟網上朋友保持距離?應否該減少網上的留言等等。各位朋友的問題大致上是相同的,但似乎稍為誤解了鄙見,特地在此補充一下。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本》引用了佛家的一首偈子借喻網絡上的關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指的是互聯網,隨之而來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是『本來無一物』,『塵埃』都是庸人自擾吧了。文章的重點是後兩句,但似乎讀者都愛研究虛虛實實的問題。歸根歸咎底,問題出於小弟筆力有限,大意地誤導了讀者;另一個問題是因為『存在』的哲理比較容易明白,但講求平常心的人生觀則比較深澀難懂。例如『儘快替特區贏取首面金牌』是『存在』的哲理,有金牌便是成功,沒有金牌便是失敗,這一點容易明白,但要是我告訴你金牌是虛的,以平常心作賽才是最重要,這才是一個較難懂的人生觀。

假若可以讓我重寫那篇文章的話,我會加上蘇軾的一首詩:

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

互聯網上的是非都是『雪泥鴻爪』,我們偶然會跟網上的關係交錯,但不應過份介懷,正等如我們不會為雪地上留下的一道腳印而心傷一樣。假以時日,雪地又會回復舊貌,過去了的足印實在輕於鴻毛。回答各讀者的問題:互聯網是社會的趨向,不要因為外頭下著雪而卻步門前,也不能勉強自己在雪地上行走而不留腳印。一生人所接觸的事情數之不盡,總不能處處步步為營,為了一點瑣事而糟蹋了冬天的美,豈不可惜?

302

其他

在科幻故事裡頭,有一個稱為第五空間的地方存在,亦即是一個在『長』、『闊』、『高』及『時間』之外的幻想國度,小說家都喜歡把不能歸納的空間安置在這個地方,例如《第三類接觸》的外星人、《第五元素》中的神話、《異度空間》的靈界或《小叮噹》的八寶袋1等等。情況就像問卷上『其他』這一項,當我們說不上對某東西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的時候,往往便有一個『其他』供選擇,既非滿意,亦非不滿意,這便是一個不可解釋的『第五類』區域,中國哲學稱之為『無』的境界﹝即無限﹞,雖然虛無,但確實存在。

我在《Program 鑊氣》裡曾經用過藍色的交通燈來說明以電腦的邏輯套用在現實生活上是有矛盾的,藍色的交通燈?也許你認為我是偏激了,我只想說明白現實世界是複雜的,不是非黑即白的布林邏輯可以理解得到,因為黑白之餘還有灰色,也有紅黃藍綠,它們到底是黑還是白呢?沒奈何便只得歸納為不能理解的『其他』類別,跟外星人、靈界及小叮噹的八寶袋看齊,這便是『為了遷就電腦的「智慧」而令我們變笨』的論點了。

舉一個例子,你猜在九零年的美國人口普查中,人口增長最快的是哪一個族裔?答案是『其他』,佔總人口的百分之三點九,比亞裔還要多。何謂『其他』族裔?當受訪者自覺並不屬於白人、黑人、原居民或亞裔,甚至唔黑唔白、又黑又白的話,他們都只能把自己歸納為『其他』。又舉一例,最近熱愛攝影,經常參與攝影會跟大師學習。不說不知,原來在攝影會裡頭混的不只是攝影愛好者,當中還有跟攝影師特別投緣的模特兒。正因為最靚的器材和最好的技術都在攝影會裡頭,順理成章便吸引了慕名而來的靚靚模特兒,兩者的關係可謂既微妙又合理。但若要跟攝影會的會員分類,因為模特兒不是攝影人之故,明顯地只能算成『其他』會員,而又有一種魚目混珠之輩為了『鴿女溝女』而常在攝影會流連,這一類人更是其他之中的其他,也是不能歸納為正常的會員。

任何事都有表裡兩面,外表是顯然易見的,但人只要稍抱一點陰謀論去看,內裡往往會有一種出乎意料的『第五類元素』存在。912你有去投票嗎?你選議員的準則是什麼呢?他支持民主、他跟中央有溝通、他為民請命等等,隨便也可以說出幾點。但他們參選背後的真正動機很可能跟上述的『政綱』無關,當中的利益、謊言、抹黑、政治壓力等等的『第五類元素』只是心照不宣。單單在一個行政議會裡頭,滿口為了香港好的成員各懷鬼胎,足夠構成了一場清宮權鬥的連續劇:一個『大限將至』的皇帝、一個原是熱門人選的皇太子因頻頻被『督背脊』而迫於下台、一個善於攻擊敵黨的七太子、一個跟上頭關係非比尋常的十四太子、但主角還是那位能幹但低調的四太子。這些事情在拉票活動上都沒有提起過,但中國經歷了百年動盪,我們不會否定政治權鬥的存在。

你愛你的妻子嗎?是不是單純地靠教堂裡頭的承諾便可以維持兩口子的和諧呢?一天,當你被問及『假若我同你阿媽同時都跌落水時你會救邊個先』的時候,你不難發覺原來連將軍澳某居屋單位內也可以衍生清宮式的權力鬥爭出來。在你當年說『I Do』的時候,你真的有想過愛與不愛的問題,但有沒有考慮過這項『其他』元素呢?

 

  1. 在科學的發展過程中,對不能解釋的空間有不同的詮釋,《第三類接觸》是第三類、小叮噹漫畫用的是『四次元空間』,即『長』『闊』『高』以外的空間,該是三、四、還是五?大家都屬異曲同弓,不必過分執著。

301

挑燈夜讀

最近事忙,為免脫稿脫得厲害,找來一篇九零年寫的舊文,是小弟現存手稿中最早的一篇。雖說是十四年前的文章,但不代表小弟筆齡有十四年之久,事實上,中間有許多年都在遊手好閒,一篇文章也沒有寫。 — 韋信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