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右手的日子

今年其中一份生日禮物是一部單車,運動細胞一直不很發達,加上自己甚為『論盡』,我頭一天騎單車便宣告掛彩,右手更傷得動彈不得,幸好沒偒及骨。敷幾天藥,多休息一下,總會好的。平時健康的時候並不覺得右手重要,如今右手乏力,生活諸多不便,尤其是這個一人自住的日子。

首先,用左手把鑰匙插推匙孔裡,然後該向左轉還是右轉?原來單手是開不了即食麵的包裝袋,也開不了那瓶上緊了蓋的醬油。失去了右手,忽然覺得生活很吃力,缺了喜愛的醬油,連即食麵也失了味道。但最尷尬的局面要算是那次外出,如常地把錢包放進了右邊後褲袋裡,後來在店舖裡要付款時,才發覺需要用左手拔出藏在右邊後褲袋的錢包,因其位置鄰近本人的重要部位,不好意思要店員幫忙,最後要在眾目睽睽下搞得手忙腳亂才應付過來。這兩天來,經常為此困窘而煩惱,只有自我安慰說:『總有一天會適應的,只要有的是時間。』

N 結束了多年的同居生活,分手收塲,最近向我訴說生活有點不習慣,家中少了一個人,許多生活小節都脫了軌。早忘了怎樣去打掃房子,經常遲了繳交電費,冰箱裡時常缺了啤酒,更甚的是家中異常的靜,再沒有人跟他訴說她工作上的總總委屈,也沒有人跟他投訴那間超越市場的伙計態度惡劣。從前習慣了去依賴另一半生活,如今失去了,生活忽然間變得枯燥無味,但總有一天會適應的,只要有的是時間。

右手受了傷跟感情受了傷沒有分別,一樣都會構成生活的不便,但相信我們都可以堅強地生存下去。 今天,我開始把錢包放進左邊的褲袋裡,雖然手還是自然地向右邊模索。過渡期間,總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新生活,雖然有點不太習慣,但生活還是過得好好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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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寂寞的心

剛從美國回來,這次旅程,沒有回去美東的老家,轉而飛往美西棎訪了幾位多年沒見的朋友。其中一位是兩年前移居了聖荷西市的泰迪,從前跟他在紐約市立大學的圖書館內共事了多年,一別兩年,以往也鮮有通訊﹝乃因他懶寫衣貓之故﹞。短短的留了兩天,匆匆相聚,難捨故友情誼,最後他決定跟我一同到拉斯維加斯遊玩,並聯絡居於當地的 N﹝泰迪跟 N 是我不同路上的朋友,是互不認識的﹞。一行三人,性格迥異,際遇各有不同,各有自己的煩惱,有緣地在美西沙漠的一個市鎮上,相聚了三個寂寞的心。

泰迪跟 N 先後在這兩年間趕上了最後一班開往西岸淘金熱的烈車,同樣載著一個渴求新生活的夢。泰迪是電腦學系的畢業生,當年科技泡沫正盛,慕名而來到了聖荷西,並找到一份高薪厚職,幹了半年電腦技術員後,不幸地成了裁員潮的棄嬰,年來生活都不太如意。在 IT 界混了多年,終於撐不下去,大丈夫能屈能伸,最近抛開了昔日風光的包袱,當了警衛的工作,工餘修讀放射(醫)學,轉行去也。是年卅多歲,已婚並育有一子一女,家庭生活美滿,只是欠了事業及朋友,聽說我是這兩年來唯一拉了他出外遊玩的朋友。

輾轉三年,N 終於回到了娛樂事業的老本行,生活在紙醉金迷的拉斯維加斯,表面是鮮艷醉人的大城市,內裡實則是乾涸的沙漠,儘管他能掏空三千八百萬呎的黃沙,也不能找到半滴令他快樂的甘泉。N 工作尚算過得去,連從前混亂的感情生活也收歛了,添了一間小房子,正想跟女朋友共諧連理之際,她忽然提出了分手。過去任性妄為的 N,難得地頭一次認真地談戀愛的時候,同時也被人認真地摔了重重的一跤,如今疑惑著該當感情的好人?還是繼續其過往壞人的任性?浪子回頭,還得重頭學習如何戀愛。是年卅多歲,孑然一身,擁有固定事業,開著一輛令人欣羨的轎跑車,可惜生命缺乏了幸福。

有心事的男人自有發泄的方法,偏巧全世界酒吧最雲集的地方位於拉斯維加斯。午夜時份,在不睡覺的城市裡把酒談心,論盡生活上的不如意事,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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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關懷

有沒有閱讀色情刊物的習慣?姑勿論這類讀物有多麼的低俗品味,封面卻是永遠的唯美主義,若我脫了衣服『送上門』,絶不相信雜誌社都來者不拒。自從發福了之後,一直羞於裸露人前,與其獻醜,不如藏拙。回頭一想,已有多年沒去過海灘遊泳,這都怪泳衣都有身材歧視之故。

一直有腰痛的毛病,是在美時經常開長途車後留下的後遺症,底椎在長期受壓下出了問題,大概是年紀大的關係。有定期光顧推拿治療,倒不是深圳揼骨疏乎之流,而是專業脊醫的一類。因病徵不明顯,在美的庸醫一直找不到病源,經朋友介紹下,在荃灣找了一位女醫師,三扒兩撥便按上了痛處,即塲感激流涕﹝或許是痛到喊也說不定﹞。我是頭一次找女醫師治療的,除了肉體上的煎熬之外,還要接受肉帛相見的心理關口。醫師一聲令下,立刻脫了上衣,像酬神乳豬一樣伏在治療床上。值得一提的是,診所地方較小,在一簾之隔,四尺以外的地方已是熙來攘往的公眾地方,假若有人這刻闖進診所來,我這樣的『普士』一定不會惹人遐想。

脊醫並不是主流醫科,一般都登不上醫學界的大雅之堂。我相信脊椎的健康很重要,但是否跟五臟六腑有關係則有所保留。她在底椎按了一下,我怪叫了一聲,她說:『啊!個肝有毛病。』我半信半疑;再按一按,問:『你老婆好肥o架?』咦?!咁妳都知?唯一肯定的是,醫師極其八卦,跟脊椎的關係不大,但凡中年婦人對侍一個廿來卅歲的年輕人,總會有一種像對待子女的關懷。一時問我生活狀況,一時勸說要戒口,一時又提醒我多做運動,有朋友說這是好管閒事,但我一向不會拒絕任何人的關懷。生活在這個藍色的日子裡,他人的關心,是永遠不會嫌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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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萬元的情債

M 是什麼時候走的?大概是半年前左右吧。跟 M 不太熟,仔細地想一想,幾乎可以算得出跟他說過多少句說話,當 M 還在我館的時候,跟他吃過數次午飯,幾次偶爾碰面的時候,沒頭沒腦地聊過一陣子,交換過電話號碼,但沒有撥過那幾個陌生的數字。忽然間,他要走了,很有相逢恨晚的感覺。懷念 M,完全因為男性的圖書館員是稀有動物,遇上一個,比起在罐頭黃豆裡面找一片豬肉更加困難。自 M 離開以後,圖書館裡可以說癈話的人又少一個,徒然令辦公時間內的每一秒變得枯燥乏味。

理論上,男女有別,女同事工餘後總會有一套尋找快樂的方法,正常的都不會帶我去做『飛蘇』,偏巧碩果僅存的男同事又忙得不甚正常,我幾乎已經放棄了在館內的任何群體活 動。最近積極地對外拓展生活圈子,認識了幾個朋友,但都是一些對我虎視眈眈的女性朋友,企圖極為實際,當中有三位最後向我推銷了人壽保險計劃,另一位則鼓勵我去投資某公司,並謂月入高達十萬元云云。

說到底,朋友總是基於條件交換的,閣下可以不認同,但只是因為你跟朋友的關係未受考驗而矣,所以一直很避免跟朋友扯上任何金錢瓜葛。在利害跟前,任何友情都會變得脆弱。上周六,香港電台的新節目《笑眼看世界》訪問了劉德華,提到他人生中最低潮的時候是 92 年,那一年他生意失敗,一共欠下四千萬元的債項,合夥人馬上變得反臉無情。換了是我,朋友要我揹四千萬債,我大概一樣會退避三舍。四千萬的負擔不起,四百萬的會不會?四十萬?很害怕再想下去,怕得知自己會在某一個底線之後變得無情無義。

劉德華的際遇我也曾經歷過,多年前跟朋友合資搞過一點生意,最後敗局收場,合作夥伴之間鬧得很不愉快。歲月如梭,慶幸今天跟各人的交情依舊要好,這比起劉德華實在幸運得多。朋友在利益的虧欠之後還能保持友誼,這叫義,拍一拍胸膛,賣他一個人情,替朋友承擔困難,又或從前的拖欠一筆勾消,那一份豪氣令人佩服。尤其當明星的朋友,每一個人情動輒一千幾百萬,訪問中提及,向太當年就曾賣過這樣的義氣給劉德華,相比之下,我自愧不如。

錢債可以有借有還,但情債卻是永遠無法彌補的。跟舊情人講義氣是最愚蠢的事,因為欠了的是永遠還不了,大方的人,可以慷慨地不咎既往,但往後的付出卻是無止境的。明明是心繫著某個人,但仍要故作若無其事,硬充大方, 其實啞子吃黃蓮。年前某某在我的感情生活上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她問,我們還可不可以當朋友?我拒絕了,原諒一個人總比傷害一個人來得困難,或許氣量大的男人可以拍一拍胸膛,然後對舊情人說:『過去的都算了吧。』但我在感情上的氣度極為狹窄,無法慷慨,只因為這個人情比四千萬元更加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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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鬧劇

P 來信說,我最近變得嚴肅了﹝原文為 serious 也可譯作認真或穩重﹞,老朋友對我有如此評價,委實令我吃了一驚。橫看豎看,除了穩『重』﹝weight 也﹞外,我跟『嚴肅』一詞跟本風馬牛不相干。印象中只有兩次曾被評為嚴肅,第一次是新移民時,樂理班上某黑人同學說我性格嚴肅。無他,那時候不諳英語,她的說話我只能聽懂一小半,我的說話她也只會聽懂一小半,為免尷尬,還是扮 cool 為妙,所以換來了『嚴肅』的印象。另一次是朋友中 Y 姐姐對我的看法,Y 是唸大學時比較年長的一位同學,歷閱較深之餘,加上當教師的敏銳觸角,她對我的性格作了一個前無古人的大膽判斷。

說真,嚴肅是從來未有過的事,但卻比任何人都要認真,辦事能力不過不失,但處事方式則略偏輕浮,這並非人人認同,尤其著重傳統管理方式的上司,這類性格的人倒算是《笑傲江湖》中令狐沖的不拘小節一類。我的一套生活哲學可以容許在小事上放鬆一點,反正是同樣的廿四小時,與其唉聲嘆氣地去幹活,不如快快樂樂地逆來順受。但大事上卻絕不可以含糊,以工作為例,說笑歸說笑,但總不能拿前途來開玩笑。只是一些並非從工作上認識的朋友,相處時都是天南地北地一輪胡扯,相交以『唔正經』的時候居多,所以了解我是性格認真的朋友不多,其實不難看出,單是一份為了理想的堅持便非常人能及。

P 一直以來認為我是輕佻的人,這很合理,因為 P 正是上述的一類朋友,但 P 最近了解到我雙子座雙重性格的另一面,這也不奇怪,因為 P 是這裡的常客,而這裡正是我心靈深處的避難所。一直以來,都是朋友中的開心果,卻鮮有流露內心的感情,近年的情緒自制力已臻化境,不快樂的時候也要快樂﹝見﹞,究竟心情是好是壞,連自己也模糊起來。

一直不鄙吝自己的幽默感,施比受更有福,很享受令身邊人快樂的成就感,但有時候也會覺得累。厭倦了扮演小丑角色的時候,會選擇一個人躲在家發呆。人生如戲,我的人生極其量是一齣又一齣的鬧劇,觀眾像蚊子般在我身上一絲一絲地吸取快樂,曲終人散後,依舊人去樓空,等待的,只是落幕後仍願意令我快樂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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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約會的錯

從前不喜歡看翻譯作品,也不太喜愛翻譯作家,認為他們只會搬字過紙,創作的料子實在有限。近日多接了一些翻譯工作,幹過了才覺得這門學問博大精心,大學也都開辦專科課程,專攻這項專業的朋友,大可以修讀一兩個翻譯學位。要把文章一字不漏地翻譯過來不難,隨便找一本字典,甚至到這裡也可以代勞:

http://babelfish.altavista.com

但要把原作的神韻美妙地浮現在另一種文字上則並非易事。中英語文結構不同,經驗淺的譯者一下不留神,把英式中文寫了出來,不免失禮於人。

最近接的一些翻譯的工作,稿費不多,都是一些拍臂頭的外快,就是因為要賣交情,通常發到我頭上的工作都是趕得要命的英文翻譯稿,因編輯知我中英文俱佳,起貨快之餘,文字也寫得工整。忙起來,編輯不看一眼便轉送到出版部,倒是自己信心不足,反過來要求她幫忙修改一下。

倚著編輯對我的信任,有時候會弄一點文字上的花巧,例如加上貼切的成語等,但此舉是否值得鼓勵則見仁見智,因為英語本身沒有成語的寫作技巧,加了進去不免畫蛇添足。但沒有修辭的翻譯稿,橫看豎看都只是直譯出來的英式中文,缺乏生氣,唯有先斬後奏地在筆尖下任性。因稿期迫在眉睫,編輯只有逆來順受。

跟中醫一樣,翻譯也需要『望聞問切』,看看原稿用作什麼用途,讀者是誰等等。上周,屋主 L 捧了一堆文件下來,央求我幫忙翻譯,L 是一個能幹的人,能幹的朋友都有一個缺點,就是他們需要幫忙的事情,往往都是比較『大鑊』的難題居多。L 要翻譯的是政府投標文件,這類文件的用字大部分都比較『技術性』,譯的時候要步步為營,因錯了一隻字也足夠令過百萬元的生意告吹。偏巧 L 的老闆是粗人一名,不諳洋文,較技術化的中文也要盡量避免,最後中文譯本只可以用粗人的方式翻譯。

『棵樹生得奀挑鬼命的話,可以劈低佢。』﹝原文:The Tinytrees which are smaller than the Standard Trees can be removed.﹞

英文常常可以一字多譯,見怪不怪,聽說跟文化有關,中國語文用於烹調的動詞多得很,煎、炒、煮、炸、燉、燜、焗,不像英語般來來去去只有 steam、boil 及 fry等等,學者的結論是因為中國人很貪吃之故。前天收到舊同事 E 的電郵並訴說近況,留了一句:

“The attorney is keep chasing me for dates.”

守得雲開見月明,我馬上去信恭賀她『終於有人要』。她來信澄清,謂只是那個吸血鬼律師迫他落實一個文件遞交的日期,Dates 可以解作約會,也可以解作日期,意外地勾起了她不想提起的話題,我只有顧左右而言他,這都是『約會』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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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吉證書

我對於學歷的銜頭很敏感,完全是職業需要關係,從事學術界的人就需要接受學歷現實,辦事能力倒是次要。從前香港學位短缺,大學生都成了天子門生,一張『沙子』像科網股一樣價值連城,但香港教育並不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制度,令一批成績強差人意但對讀書有熱誠的年青人出路無門。有見及此,不三不四的海外銜受文憑隨即冒起並充斥市場,只需一萬八千元,便可以在太子道某商廈七樓的美國威爾斯 X 大學完成一個 MBA 學位,証書的價值忽然被濫竽充數的劣質貨貶得一錢不值。直至一天,泡沫爆破,威爾斯 X 大學人去樓空,落弟的讀書人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一夜間,文憑變成癈紙一張,嗚呼哀哉。

會混水摸魚的不一定是騙徒,每次我到醫務所,總喜歡查看醫生『水蛇春咁長』的銜頭,難得我能夠替名字後的一堆字母解碼。前天跟 L 到過某診所,主診大夫掛起六張證書,但細心一點看,只有一張是學士證書,一張是課程文憑,一張完成課程證書﹝Completion of course﹞,另外三張只是某醫院的入職證明,連入職證明也表起來,濫竽充數的功夫經已練得爐火純青。依我看,真正值錢的證書只有一張半左右﹝依其專業而言﹞。另一次因驗身而光顧的診所,裡頭堆滿了類似獎狀的金牌,光華耀目,但細心一點看,所有金牌均寫著『周生生金行』的字樣,可見他跟周生生的商業關係密切。

曾經開辦職業訓練中心,明白證書有時候跟白紙沒有兩樣,買一張空白的花邊棉紙、用雷射印刷印上相關字句、加一些金字、再按上公司印章,白紙即時價值連城。 IT 界很會玩這樣的花樣,明明是一家普通的電腦學校加一位普通教師,只是跟微軟拿了 MCSE 的代理﹝費用不詳﹞,再跟學生收取上萬元的學費,一張網絡的專業證書,竟然可以比美正規院校的學位文憑。沒有任何學術成份,這是單純的商業手法,也是其成功之道。

香港地近年流行證書熱,收了一堆無無謂謂的證書,十二小時的電腦課程發一張畢業證書,三小時的辦公室安全講座也發一張證書。用之無味卻棄之可惜,統統貼了在檯頭上,比美混水摸魚的醫生們。然而最無聊的要算是政府開辦專為失業人仕而設的職業訓練班,家務助理的課程中有煲湯證書、燙衫證書及湊仔證書等等。o徒氣,但經濟低迷,受訓後依然望天打掛,聊勝於無,有一張證書總好過『得個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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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

每個人都有一種潛意識的嗜好,都喜歡懶洋洋地躺著給人服侍。我坦然承認,所以特別喜歡理髮, 仰臥在髮廊裡,任由洗頭師傅努力地按摩著頭皮,很有十二少的感覺。洗完頭,攤在理髮師的旋轉椅上,閉目養神,感受著電剪刀在頭殼上慢慢蠕動,理髮師十根指頭輕巧地跳著探戈,左一跳,右一跳,一下一下地把腦海中的煩惱盡數敲走,偷得浮生半日閒也不過如此。理髮的享受比腳底按摩有過之而無不及,難得理髮勉強算得上是生活的必需品,不論活得多麼艱苦,人還是需要抽時間去打理頭髮,剪多了也不會惹人批評說『沒出色』。只是三十歲後便不能去得太勤,都怪頂上的煩惱絲已經所剩無幾的關係。

理髮行業是一門單純以技術為主的服務性行業。花了錢,只有美與不美的評價,沒有『抵定唔抵』之分,因為理髮藝術並沒有實質物件來衡量價值。A 店收費千多元,B 店只收三十元,分別在於地點及裝潢,而非因為 A 店的髮型師畢業於紐約髮型設計學院之故。所以魚目混珠的大有人在,不怕他剪得不好,只怕他跟本不會剪。藝術的好壞,每個人也有不同的價值觀,但藝術原是不能當飯吃,經濟拮据的時候難免會親自操刀。記得剛移民美國的時候,我哥為了省回理髮錢,央求某君代勞,但卻有負所托,大刀一揮,往後的一個月裡,他都變得深居簡出,自閉非常。自此以後,不論多窮,理髮錢是萬萬不會省的。

美國崇尚小費制度,洗頭師傅為博顧客多點打賞,功夫都比香港的落力十倍,同行之間紛紛各出其謀。記得某店的師傅習慣洗完頭順手在客人的臂頭按兩下,貼士多之餘,顧客更讚不絕口,一傳十,十傳百,忽然其門如市。小費的藝術,是『孤寒』的香港人永遠不會了解的。然而服務多並不一定好。記得年前某天,堂弟帶我到深圳一遊﹝見《深圳與女人街》﹞,並極力推薦某髮廊工夫了得,我便柴娃娃地去試一試。一如深圳一貫的價廉物美的營商態度,髮廊只收一半的價錢便『奉旨』需要供應一倍的服務,所以我的胖頭被師傅『死卒爛卒』地搓了接近一句鐘,頭一次洗完頭後會有油盡燈枯的感覺。

前天特地去剪了一個髮,因受非典型肺炎影響,髮廊的生意一落千丈,他們大概已經悶得發荒,難得有一位顧客在周日下午供他們娛樂,師傅顯得特別落力。只是指法有點生疏,但生活在這個灰色的年代,能夠有一個人這樣熱心地對我好,總算是一件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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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頻滅蟲器

壁虎 ── 或稱守宮及蜥虎等,合共約有 1,050 多種。外型特徵一般體型細小,身體通常上下扁平,皮膚柔軟,眼大,多數無活動眼瞼。舌短,常用以舔眼。許多品種的腳趾扁平並有吸盤形的趾墊,使牠們即使於垂直甚至倒吊的平面上仍能行走自如。部份是地棲性,部份是樹棲性;居於全世界各地的熱帶及亞熱帶地區,即使一般家居中也可發現。

蟑螂 ── 學名稱為蜚蠊,目前全世界的蟑螂種類約有 3,500 種,是現存最古老的昆蟲之一。從化石的研究結果顯示蟑螂的祖先在三億五千萬年前便存在於地球,比絕跡的恐龍更早。特徵為身體扁平,前胸背板發達,頭部縮於前胸背板,一般觸角較身體長,大部份的種類具有兩對翅,前翅較硬而厚為革質,後翅具有明顯的一對翅脈。

蜘蛛 ── 並不屬於昆蟲科,在分類上自成一綱。蜘蛛種類約有三萬多種,和昆蟲最大的不同之處是昆蟲成蟲具有三對腳,而蜘蛛則有四對;同時他們的頭上均無觸角。蜘蛛最為人熟知的就是善於結網,但是也有不結網的種類。能結網的蜘蛛,其位於腹下之絲腺尤為發達;蜘蛛絲原為液狀的蛋白質,一遇到空氣即硬化,頗具彈性,是他們棲息及攫捕獵物的場所。

以上三類動物在香港甚為常見,沒見過的話,可以來我家參觀,前天我才在一個晚上幹掉一條壁虎、兩隻蟑螂和一隻蜘蛛。兩隻蟑螂還是不同品種的,一隻小型的美洲蟑螂和一隻足有吋半長的棕色蟑螂,忽然間我家變了奇珍異獸動物園,迅間增廣見聞,但還是不甘與蟲共眠,立刻向屋主投訴。

『住新界有蛇蟲鼠蟻有什麼奇怪?』她答曰,早知她會這樣說﹝見《專家話》﹞。

『咁我送隻吋半長既曱甴屍骸比妳過目好唔好?』我不甘示弱。

『我驚係正常o既,咁你男人之家就應該大膽啲嘛。』屋主 L 續道。

『乜好男人守則中有一項「不得害怕蛇蟲鼠蟻」既咩?』我抗辯說。

聞說入夏之後,蟲患會變本加厲,翌日到藥房急謀滅蟲對策。不說不知,原來滅蟲工具也有許多品種,五花八門,琳瑯滿目。有一種電子滅蚊器,據說明書說,可以發出雄性蚊拍翼的聲嚮,用以駒趕剛交配後的雌性蚊,匪夷所思,但想問怎樣分辨蚊子的性別並進一步鑑定是否曾經交配?

然而,高頻滅蟲器卻已非新鮮的科技玩意,只是一直抱懷疑態度,經大哥慫恿及某君的經驗評價後,買了一個回家。據說此玩意兒會發出人類聽不見的高波頻率,令蟲蟻厭煩而『走夾唔抖』。四百大元,只見白色的盒子不停閃着一紅一綠的燈光,半點聲音也聽不見,懷疑是否奸商在故弄玄虛,拿一個空盒子來混水摸魚?不知何解,忽然有被街頭電子黨欺騙的感覺,也許自己跟愚昧的司奶們一般見識也說不定。

下午正值把玩著高頻滅蟲器時,屋主 L 的『破壞王』兒子到訪,一如既往的『搞搞震無幫親』。他走過高頻滅蟲器時,忽然按著耳朵,像蟑螂般逃出屋外,原來小孩子對高頻比較敏感。Its working!老懷安慰,未知此滅蟲器能否替我駒走害蟲,但趕走不速之客卻效力宏大。吾有幸未能接收高波頻率,不至被騷擾,所以覺得這個周六下午特別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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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與 W

嵐來信問,為什麼敝網站內找不到有關朋友 K 跟 W 的相片?手記裡也鮮有提及二人,是否我們朋友之間的關係出現了問題?朋友 K 及朋友 W 都是在美國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只是我近年回流返港,所以沒跟他們拍過相片。而這裡說明了是 Journal,寫的大多是近日身邊發生的雞毛蒜皮小事,美國的新聞舊事則順理成章地未有提及,並非本人把舊友淡忘,請見諒。﹝唉!女人就係咁小氣 …….﹞

跟 K 及 W 的交情可以追溯至九零年初移民的年代。算一算,各自都認識了十多年,能有這樣深交的朋友不多,難得的是他們一男一女,性別跟性格各不相同。論交情,跟男生或跟女生都各有一套學問,幸好我天生的交際能力高,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所以才能在社交圈子中一直混下去。

W 是一位女孩子,跟她認識自九二年左右,一直以來都不抗拒跟女孩子交朋友。年少時,身邊的朋友跟典型的男孩子沒多大分別,一般『腦筍都未生齊』,整天只懂談論著一些似是而非的異性生理話題。因受了信仰薰陶的關係,加上性格使然,都喜愛結交一些比較『正經』的朋友, 反倒對一些不甚正經的男孩子有非典型的抗拒。然而,W 可以跟我談得來,但始終男女有別,她可以是我的知己,但我們永遠成不了『閨中密友』,女孩子們總有一套獨有的交友標準 ── 八掛、傾密計等。而我不太像一個可以傾吐女兒家心事的對象,除非有一天我變得 Cam Cam 地。跟 W 熟絡,但總會有一個距離,因為我不是女孩子。

K 是一位男孩子,認識自九零年頭,然而,他一樣不會跟我傾吐心事,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奇怪。男孩子之間自有溝通渠道,打波、砌模型、玩 Hi Fi、玩電腦等等。男孩子之間都會講義氣,不會跟朋友斤斤計較,不快樂的時候不用跟朋友多說話,摸一摸酒杯底,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論是男孩子朋友還是女孩子朋友,難得的是不快樂的時候有人替你打發時間。然而,某一年的夏季,他和她相遇了,婚後的 K 及 W找到了快樂與不快樂時候的相處對象,倒是我一下子失去了兩位朋友。從前寂寞的日子裡,找一個他 / 她相陪,義無反故;今天他們必然闔府統請,並附加一件兩歲大的『化骨龍』,開口埋口便是湊仔經。舊日的友情忽然變了質,變得很家庭 feel,這就是現實,是三十歲後該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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