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無幸福

舊同事 E 合約完結,一眾同事前天跟她餞別,那一刻流露了她近期鮮有的容光煥發。跟 E 算是談得來,頭一天上班便安排座在鄰桌,遇上工作上難題的時候,我順理成章地做了她的救命恩人。上下班也碰巧搭著同一路線的巴士,每次在回家途上,聽了她很多工作上﹝或以外﹞的牢騷。

數月前 E 轉了工作崗位,新上司對她的要求頗為嚴苛,起初為了生計而勉強就範,近月開始對圖書館工作心灰意冷,一如其他案例,E 決定離開圖書館並返回三年前的行政助理工作,除了多了一個圖書館科學碩士的虛銜外,原則上算是浪費了三年的時間。

跟她詳細地談過,離開圖書館並非單純地因為遇上了一位「惡頂」的上司,而是了解到真正的圖書館工作,發覺自己不合適書本行業而離開,算是因了解而分手的一類。遇過許多圖書館員在讀了兩年的碩士課程後,一投身圖書館工作便自嘆「上了賊船」,奇怪的是連幹了近十年的上司 A 也曾為此吐苦水,希望返回教桌,但牢騷過後一樣埋頭苦幹。忽然有感而發,在此僅獻一句說話與一起共同進退的同志們:「勉強無幸福。」*

*為免誤會,『勉強無幸福』是為那些對圖書館行業有錯誤憧憬的人仕而說,圖書館工作仍然是一份有意義及富挑戰性的工作,若對書本工業有興趣的話,我們鼓勵閣下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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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哭與上吊

《待我好》一文刋登之後,收了一堆回應。有人問:「是否真的?」百分之九十是真確的;有人說:「對於閣下有這樣不快的經歷深感抱歉。」除非是電視劇「七角咁亂」的男女關係,兩個人的關係只是兩個人本身的責任,不用其他人來賠不是;也有人 ICQ 傳來短訊:「我只能認同閣下某幾個 points。」在此祝願她跟男朋友能夠白頭到老,阿們。

經驗之談,性格不合便應該揮慧劍斬情絲,偏偏自己在這一點上很差勁。當女朋友哭過後,拿著一支滴露跑了進洗手 間時﹝奇怪,滴露本身應該放在洗手間,但她會很巧妙地跑出來拿給你看,然後又跑回洗手間裡﹞,所有底線都會即時崩潰,這是男人的死穴。就算是早知道在演戲,也不能恨下心腸,因為女人在萬念俱恢底下真的會「死比你睇」。

自從跟前女朋友分手後,發覺自己已經不能夠承受壓力,連收聖誕禮物也會害怕收到流浪貓。也很杯弓蛇影地害怕遇上愛哭的女孩子。也許是我館的工作壓力較大,偏巧愛哭的女同事有如雨後春筍般多不勝數,雖然她們不會為了那個工作指標而真的上吊,但很避免因軟言相勸而觸動自己某條神經線,唯有動之以「財」:「嗱唔好傷心,哥哥比廿皮妳唔好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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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員

圖書館員是很多人的志願,無他,圖書館工作很有書生 feel,活像《情深深雨濛濛》裡的古巨基一樣。但他們都普遍誤解圖書館是清閒的工作,每天只是看看書或蓋印,其實圖書館工作既繁重又偏門。認識許多朋友初嘗圖書館工作滋味之後便轉行他去,見怪不怪,圖書館專業需要對書本有興趣及誠意才能夠感受工作上的快樂。去年新春期間,我檯頭便貼了一張「添書發財」的 揮春,當真有這樣的膽量才能稱職。

印像之中,離開了的圖書館員鮮有返回此行業,是對自己的夢想投下了懷疑的一票,也是僧多粥少的問題,其實圖書館的數目有目共睹。以本身的職位為例,上一任的圖書館員離職後跑了去讀神學,想是積勞成疾,對塵世心灰意冷而出家去了。每當有人揶揄我工作清閒時,我總會借此 一喻:「不要忘記我的前身曾經做到 short 咗*。」

屋主 L 對圖書館工作依然興趣濃厚,曾經是主任職級﹝擁有 Librarian 的銜頭﹞,手下兩打,年前離開了圖書館,但一直希望重返書本行業工作。前天拿著一份中央圖書館的職位空缺徵詢我的意見,看一看職位簡介,「月薪 $xxxxx」,一個很沉淪的價錢;「學歷要求會考五科合格」,但 L 擁有一個圖書館科學碩士學位;另外需要「穿著制服工作」。若非男女有別,真想模一模她的額頭,看看是否正在燃燒得很勵害。

* 在此澄清,這是一個笑話,無意去「踩」上一任的同事,私底下她是跟我頗為熟稔的舊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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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好

認識一位朋友,感情生活一直不很如意,要求不高,只要男朋友待她好便足夠,偏偏這樣簡單的事情就是辦不到。女性的擇偶條件有下降趨勢,不要高大威猛,不要英俊不凡,只要待女朋友好便足夠,管他是戲中「八兩金」穿金帶銀的鄉下佬模樣,這是理性的戀愛智慧,但需要放棄日後的視覺享受。

待對方好,對方亦待自己好,這是單純的幸福交易,感情不會因女方身材走樣或男方變成負資產而變質,但「好」的定義卻因人而異。記得從前的女朋友待我很好,但因 definition 有別而分手收場,典型的性格不合,現舉案例數則:

  1. 乘上司不覺,她會把公司的文具拿給我用,令我家平白多了三個釘書機、兩個量度郵件重量的磅及一個印有其公司「嘜頭」的印章。
  2. 她會認為我買的衣物太昂貴,然後拿一堆不明來歷的衣物塞進我的抽屜內。
  3. 她會認為我獨住太悶,然後替我家收留一隻流浪貓。
  4. 她會認為我的朋友對我不利,禁止我跟朋友交往。
  5. 一同工作的公司開除她後,她會替我跟公司請辭,以示共同進退。
  6. 經常替我的生活、工作及學業上提出指正,例如:「比著我,我就會咁咁咁喇。」
  7. 經常提醒要對她作呵護,例如哭、鬧、上吊等。
  8. 避免吵嘴後關係惡化,她會決絕地「cup」我電話。
  9. 她會過濾我的電話記錄及留言等等,免得被有嫌疑的人物有機可乘。
  10. 超級市場減價時,她會替我買一堆不知名的物品,包括從未聽聞過的汽水牌子等。
  11. 她每天會抽三小時跟我交換生活瑣事,前半小時告訴我遇上的人和事,後兩個半小時不斷重覆著前半小時的事項,間中也會盤問我有否虛報行蹤。

想說,待對方好,最重要的是要令對方幸福,而非單單為了滿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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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快樂

年尾的兩個月間,婚訊收了一籮:朋友 V 上月結婚了;在各方威迫利誘下,健終於結婚了,婚期安排在下年年尾;忽然 P 又傳出婚訊,很有年晚煎堆的味道。 年尾前後,特別多家庭 feel 的節日,由十一月尾算起:感恩節、冬至、年卅、農曆新年等等,高峰時期又出現聖誕及除夕兩個極 romantic 的節日,卅歲前後,特別容易「中招」。

一直對婚姻沒有任何憧憬,只知道會跟你吃渴玩樂的朋友愈來愈少。偶然一次飯局,他會闔府統請地應約,從前跟你踢「人字拖」食雲吞麵的日子已成過去,最可惡的還是他不再跟你討論某封面女郎的身材樣貌,而是跟你推銷某位年紀相若的單身異姓朋友。

在經濟情況容許下,卅歲獨身其實是一段很「嘆」的日子,獨居﹝無皇管﹞,閒時買一兩件期待以久的玩具,一派自得其樂。前陣子,跟母親大人透露想買一輛小房車,然後被評道:「o徒錢,唔知要黎做乜。」我順口答道:「溝女囉。」卅歲獨身就是有這條殺手鐧可以橫行無忌,萬試萬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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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很簡單

一直很想擁有一支 M 牌的結他,單純地欣賞它不花巧及音色好,但一支好的結他大都超越平常人零錢能花費的範疇。年前發覺 M 牌新出了一款較平價的型號,但音色仍然出眾,M 牌已非遙不可及,適逢 T 琴行減價,終於決定一償多年心願。

正想掏腰包之際,發覺該批型號沒有附送原廠的結他箱。一般貴價結他都有一個度身訂造的原廠結他箱,原意為了給予樂器較好的保護, 但許多人﹝包括在下﹞庸俗得貪其獨有的名牌商標。詢問售貨員,他答道:「M 牌平 model 結他係唔送盒嘅。』平 model?不岔多年心儀的對象被評為「cheap貨」 ,憤而離去,但兩天後又抵不住誘惑而又跑回來,還要自費買結他袋,典型的男人。

後來,發覺弦線生銹,詢問售貨員,他答道:「係咁㗎喇。」今時今日的服務態度真是令人佩服,但最後還是買了下來。屋主 L 的結論是:只要是男人看中的,便是更劣質的貨,都還會有人心甘命抵地買回來,典型的男人。

男人的要求,大多都很簡單,只會喜愛某一型號的相機、某一型號的音嚮器材或某一隊球隊等等,比起女人的手袋數目,男人其實專一得很。連熱愛內地「二奶」的男人也只有簡單的獸性欲望,其實不難滿足,只要老婆能夠年年廿五歲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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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生命一個銀碼

人生的價值觀因人而異,但不想「cheap」到去給與一個銀碼。屋主 L 從前跟我是同事,因服侍不了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上司而毅然離開圖書館行業。前天飯局談及近況,謂最近跟某大型花店作 Project Manager,興致勃勃,還跑了去社區中心學插花。認識 L 是位有理想的人,中學畢業後做了接近十年的圖書館助理,半工讀完成了學士及碩士學位,好不容易才當上圖書館管理員,為了「一啖氣」而放棄理想,「一啖氣」的價值有多大?

那次飯局也談及一段舊事,話說 L 跟某大學圖書館館長關係稔熟,當時 L 要「過檔」我館時,她曾以高職挽留,但免不了要成為其下屬,因不想朋友變成賓主關係而相拒好意,但卻間接成為今日當插花生的結果。也是為了一啖「義氣」而失去理想,義氣的價值又有多大?

飯局中有一位身職保險從業員的朋友把凡間一切俗務給予銀碼,從保險業的角度來看,原來失業、生病、離婚等統統有一個銀碼。話說有一項殘疾保險,斷右手值六萬、左手值四萬、單眼值xx、腳趾每隻值xx、手趾每隻值xx,鄰桌聽了還以為我們在販賣器官。我貪婪地問:「身故可獲賠償多少?」,答曰:「假若每月供千多元……〈下刪數百字〉……死後可獲賠十萬美元。」實際點說,一條命的價值原來買不了一層樓, 若保單只會賠償八十歲前身故的話,歲月黃昏的生命更加不值錢。我打趣地說,難道要七十九歲跳樓才令生命更有價值嗎?朋友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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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得『含辛茹苦』

近期許志安有一首歌叫《女人之苦》,當中有一句「……若見女人淚眼模糊,男人都感到痛苦,含辛茹苦……」第一次聽便覺得那一句「含辛茹苦」很突兀。印象中「含辛茹苦」跟愛情沒有關係,「含辛茹苦』一詞是形容實質的痛苦,乃是肉體上付出長期的痛苦換來偉大的成就,例如「她含辛茹苦的一手把孩子養大」。《女人之苦》很明顯是描寫當男人發現女人傷心,自己的情感上也受到感染,是心裡的痛苦,跟「含辛茹苦」沒有關係。

近期的歌詞,離譜得接近亂填,以 Twins 的一首《眼紅紅》為例: 「…… 愛到入城大也分開,預計之中 ……」。從來沒有人解釋過「城大」是什麼?城市大學?城市大學跟愛情有什麼關係?難道城市大學校規列明禁止談戀愛?另一首謝霆鋒的《玉蝴蝶》:「…… 戀生花也是你,風之紗也是你 …… 夫斯基也像你,早優生更像你 ……」好了,「戀生花」是什麼?「夫斯基」是誰?柴可夫斯基?「早優生」又是誰?好像是理所當然地填了出來,而又沒有人懷疑過,只要歌手「靚仔」就夠了。

一直很懷念七十年代的流行曲,以作曲及填詞而論,隨手拈來一個已經是大師級,顧家輝、許冠傑、黃霑、黎彼得、黎小田等等。如今曲詞質數每況愈下,是音樂人退步了,也是樂迷退步了。最近《獅子山下》的歌詞被虫爺及朱總高度評價,訪問當年的填詞人黃霑,他謙虛地道:「行貨嚟啫。*」現代的填詞人聽了會否汗顏?

(2011 年後記:《獅子山下》是行貨之作,倒非黃霑順口之言,因為當唱到「獅『子』山下」時,「子」音理應為第三音「至」,羅文將其硬調至第二音,但及後容祖兒的唱法則隱約有「獅『至』山下」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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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豬腦?

李敏的散文提及過一個故事,某人新近買了一部掌上電腦,用以取代舊有的手寫筆記簿,但不諳掌上電腦獨有的輸入法,唯有交托助手說:「把筆記簿內所有的電話記錄寫入掌上電腦內。」不消一個下午,助手真的把所有的人名及「電話」記錄下來,其他的資料,例如地址、電郵電址及公司名稱等一概欠奉。故事寓意做人需要有點變通,不要像條牛般「死做爛做」。

許多能幹的朋友都討厭欠缺變通的下屬 ,但奇怪的是他們都喜歡用電腦,而電腦偏偏最不曉得變通。修讀電腦時主修人工智慧學,明白電腦只是忠於指令的工具,命令他輸入「電話」時,它決不會輸入其他資料;當遇上某個 record 缺了電話號碼,還可能會有 Null Data Operation,並停止工作。相比起上述的個案,那位助手還算能幹得多了。

電腦不但不懂變通,還缺乏人情味,雖然電腦只會要求顧主提供電源,但假若閣下忘了「出糧」,電腦必定馬上罷工,沒商量的餘地。

*執筆之時,正值電腦時常無故發脾氣。心力交瘁,花了一個星期去肢解險查才發現「可能」是變壓器﹝俗稱火牛﹞出了問題。付出了心力、時間、金錢去解決一個硬件問題,想不透究竟是電腦為我服務還是我為電腦服務?「電腦?豬腦?」實在是有感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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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沙漠

某日電台播了一首陳綺貞的新歌,聽眾去電詢問剛才唱得像「雞仔聲」的是誰,DJ 悻悻然地在米高風後答道:「那位雞仔聲的歌手在香港的兩場演唱會於一周內售出八成門票。」當香港人大多熱愛偶像派歌手時,實力派歌手依然有自己的追隨者,但香港歌手顯然沒有台灣的幸運,Swing 在年頭才橫掃了多個香港樂壇頒獎禮的最佳組合獎項,四月份便宣佈解散,成員之一 Jerald 轉行離開音樂圈, 並概嘆香港自喻為一個國際都會,卻容不下一位實力派歌手﹝或組合﹞。

去年聽過阿殊堅納西的演奏會,門票也是一早售罄,但還是珍貴地「撲」了兩張票回來,相約 S 一道去欣賞。閣下或許會問阿殊堅納西是誰?話說首位在蕭邦鋼琴賽獲獎的華人並非李文迪,是 1955 年奪得了第三名和瑪祖卡獎的傅聰, 上一輩的中國人或音樂愛好者都知道。那年的第二名便是阿殊堅納西,但獲獎是一回事,在演奏界能闖出名堂卻又是另一回事,傅總跟阿殊堅納西的名氣均被肯定,但跟當年的名次沒有關係。

記得那次演奏會完畢後,發現場外一群小 fans 正靜心等待阿殊堅納西的簽名。始終在香港的文化沙漠上還有點點綠洲,但大多數的香港人還是不懂 得欣賞,問 S 欣賞過後的感想,S 不以為言,只是往後有一段日子她拒絕再跟我約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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