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去了新界小市鎮 Y 一趟,說來也有一段日子沒有踏足過那地方了。從前 S 因工作關係而搬到那裡,跟朋友合租了一所小房子,恰巧初次去探訪她的新居時,正是我倆最後一次見面,及後再也沒有去過 Y 鎮。算一算,歲月如梭,距今也快一年了。S 出自寒微之家,一直渴望擁有一個私人的居所。多年來,一面幫補家計,一面為擁有自己的天地而節儉儲蓄,終於達成了她的心願,雖然房間長闊只有六尺多一點的地方,卻比起天地悠悠更遼闊空曠。
那個晚上,我特地挑選了一幅法文版《天使愛美麗》的海報送她。短暫地留連了一會後,便收拾起東拉西扯的話題道別了,她親自送我到車站去。一路無話,心中卻是迷迷糊糊地掉進煙霞裡,兩個人並肩而行,沉默得像黑洞一樣,在它的魔掌之內了無生氣, 比起路旁的市集,倆者正矛盾地分庭伉禮。不尋常的寂靜開始令我感覺窒息,我嘗試輕輕哼著流行曲來緩和這個異樣的氣氛,
『韋信,你的嗓子蠻好呢。』她稱讚道。
『謝謝,其實我很會唱歌。』我答。
『噢,是嗎?』她冷淡地說。
兩年來,她其實連我的喜惡也不怎樣去關心。
她送了我到車站,寒暄了兩句話後便轉身離去,我凝視著她那漸漸遙遠的身影,不等她消失於街角之前,濕潤的眼眶已把影象模糊起來,像透過眩惑的萬花筒去看一幅沾了雨的水彩畫一樣。印象中鮮有看見 S 的背影,從前每次送她回家,她也是待我走後才離去,那個身影如今變得出奇地陌生、冷漠,我擦一擦眼睛,貪婪地多看了一眼, 深怕遺漏了任何動作的細節,因為帶不走的幸福,剩下來便只有這刻深印腦間的沙龍。
今天,也是一個清爽的秋夜,回到了同一個車站,搭上同一班載我而去的公車。 我失神地四處張望,似乎再也找不到那個曾經令人著迷的背影。引擎的一聲怒吼,車子頭也不回地帶著回憶絕塵而去,只有去年的那張明月,依舊高高掛在柳梢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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