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創作了《每當變幻時》?

年初香港電台十大中文金曲給盧國沾先生頒了一個金針獎。在盧國沾眾多出色作品之中,《每當變幻時》必然是其代表作之一,歌詞中慨嘆時日一去不返的蒼涼,對九七過後的香港人而言,更是百感交集。說起《每當變幻時》這首歌,作曲者原來一直被張冠李戴。在 Google 搜尋『每當變幻時 作曲』時,仍然發現不少結果顯示作曲者為『周藍萍』。實情是《每當變幻時》原曲為台灣日治時期的日文歌《莎韻之鐘》,網上資料顯示作曲者為古賀政男。錯誤流傳了一段頗長日子,更有人懷疑當年周藍萍盜用云云。

其實《每當變幻時》翻唱自國語歌《月光小夜曲》,而《月光小夜曲》的原曲被發現過程頗有戲劇性,以下是一段從網上找來的資料:

莎韻的故事沉寂了 近 60 年之後,歷史的記憶又被喚醒。民國 81 年(1992),一位16歲的日本高中女生來台參加羽球賽, 在 KTV 唱卡拉 OK 時,聽到《夜(月)光小夜曲》,很喜歡這首歌,回國後將這段遊記投稿報刊。經過媒體追查,才得知這首歌的原曲是《莎韻之鐘》,後來日本 NHK 電台前來台灣拍攝《莎韻之鐘》記錄片, 追尋這段殖民地時期的歷史往事。1

畢竟知道這個宜蘭故事的人不多,也就沒有人來紏正《月光小夜曲》資料上的錯誤。都拜互聯網普及所賜,資訊流通發達了,甚至有人把《莎韻之鐘》放上 Youtube,才逐漸揭露了這個誤傳。

然而,這個誤傳跟周藍萍無關,更談不上盜用。據知《每當變幻時》的前身《月光小夜曲》最早出現於 1962 年台灣張清真的《一曲寄情郎》大碟,當時的歌紙只寫上『周藍萍編曲』,然而張清真並未把《月光小夜曲》唱紅。四年後,紫薇把這歌唱紅了起來,但在其大碟的歌紙上,竟然錯誤把《月光小夜曲》由『周藍萍編曲』抄成『周藍萍曲』。往後的《月光小夜曲》和《每當變幻時》翻唱版本,有一部分作曲填詞從缺,但其餘都寫錯為周藍萍作曲。

到八十年代初,蔡琴《不了情》大碟內的《月光小夜曲》,周藍萍忽然又被兼任了填詞,這個錯誤不知道是從《不了情》開始,還是更早之前已有。往後的《月光小夜曲》便被統一為周藍萍作曲及填詞。自始《每當變幻時》便寫錯周藍萍為作曲者,直至 2007 年的楊千嬅版本,這個錯誤也沒有被糾正過來。說到錯得最離譜的例子,要算 1988 年徐小鳳《別亦難》大碟內的《月光小夜曲》,作曲人竟然寫上了『王福齡』。假如最早的《一曲寄情郎》大碟裡的資料沒錯的話,周藍萍根本沒說過自己是作曲者,至於周藍萍是否《月光小夜曲》的填詞人呢?我看這方面的資料也值得商榷。

 

1. http://www.tonyhuang39.com/tony0679/tony0679.html

鳴謝中文大學圖書館 貝蒂/異旺 以及中文大學音樂系資料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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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真《一曲寄情郎》
張清真《一曲寄情郎》
張清真的《月光小夜曲》寫上『周藍萍編曲』
紫微《我什麼都接受》寫上『周藍萍』曲
薰妮《每當變幻時》(作曲者從缺)
薰妮《每當變幻時》(作曲者從缺)
徐小鳳《別亦難》,《月光小夜曲》作曲寫上王福齡
徐小鳳《別亦難》,《月光小夜曲》作曲寫上王福齡
蔡琴《機遇》,《月光小夜曲》作曲及填詞人寫上周藍萍
蔡琴《機遇》,《月光小夜曲》作曲及填詞人寫上周藍萍
楊千嬅《每當變幻時》,作曲寫上周藍萍
楊千嬅《每當變幻時》,作曲寫上周藍萍

被違忘了的鐵路

我在上水居住超過十年,朋友不知道我家離巿區多遠,我常戲說我家可以望見中國大陸,每天上下班一共要跑八十公里路。難得認識舊同事 I,她住的地方比我還要偏遠,接近舊沙頭角禁區界線,上下班每程花上個半小時,天剛破曉便起床上班去,典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為她上下班必需經過沙頭角公路,我告訴她說,她每天都會經過一處百年古蹟,而且在新界歷史上有著重要地位,但又似乎沒有人知悉,政府也懶得理會。我再給她一幅網絡照片,她顯得毫無印象,那裡其實是舊沙頭角鐵路現存的唯一完整遺址 —— 洪嶺站。

一般人只知道香港舊稱『火車』的路線只有東鐵及西鐵線,不知道約在一百年前有一條粉嶺來回沙頭角的支線。沙頭角支線始於 1911年12月,但路線只營運了 16 年,於 1928 年便停駛了。當年新界東北一帶村落都以沙頭角『東和墟』為中心。有所謂沙頭角十約,即沙頭角附近的十個村落區域。其中一約就是以荔枝窩為中心的『慶春約』,乃由荔枝窩、鎖羅盤、三椏、梅子林、蛤塘等村落所組成;其餘九約包括麻雀嶺、鹽田、南涌、蓮麻坑等村落,範圍北至深圳沙魚涌、南至大埔烏蛟騰也包括在內。可想而知,當年的東和墟規模相當大,吸引了整個新界東北的村民到那裡作買賣。沙頭角支線就是為了方便村民來往沙頭角而設的鐵路。

根據維基百科所載:

『支線的路軌和枕木等都是從九鐵英段工程拆出來的窄軌物料,規格較低。而線型彎多路急,因此速度不高。』

『因為設備和線型比較低規格關係,走畢全程需要55分鐘。』

後來 1927 年沙頭角公路通車,村民改搭汽車,沙頭角支線便停運了。再後來,內地文化大革命鬧得火紅,沙頭角中英街發生槍戰,港英政府實施全面封閉沙頭角禁區,自始東和墟及十約兩地相隔,東和墟逐潮變成了歷史巨輪下的塵土。

沙頭角支線一直沒有被保存下來,大部分車站遺址都不大可考,只有洪嶺站被誤打誤撞下交了給工務局作倉庫,但不知道工務局有沒有認真使用過,洪嶺站一直維持荒廢至今。在 2007 年,一群本地火車發燒友找出了洪嶺站的位置,驚覺那間破屋的不平凡『身世』,政府才為車站圍上鐵絲網作保護,幸好還沒被流氓拆下門窗變賣。也許因為那兒是官地關係,洪嶺站才罕有地沒被原居民拆卸改建成村屋。

除洪嶺站外,石涌凹站因為位處舊禁區範圍內而保存了部分遺蹟,但只餘下地基及部分路段。現時沙頭角禁區解封了,遊人可以到沙頭角農莊裡面找到石涌凹站遺址。農莊裡另外新建了一間貎似車站的石涌凹站展覽館,那只是新建的膺品,不是舊時的石涌凹站。沙頭角支線的沙頭角站及禾坑站的位置已經不能考究,唯獨在中英街還可以看見用路軌做的電線杆,那其實是從沙頭角支線上拆下來循環再用的,也算是沙頭角站的遺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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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春約。Courtesy:hiking100fun.com
位於荔枝窩的慶春約廣場。照片出處:hiking100fun.com
洪嶺站遺址。照片出處:維基百科
洪嶺站遺址。照片出處:維基百科
石涌凹站遺址。照片來源:Discuss HK Forum
石涌凹站遺址。照片來源:Discuss HK Forum
車坪街。照片來源:Google Map & Panoramio.com
車坪街,留意屋旁用路軌做的電線杆。照片來源:Google Map & Panorami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