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了的十四歲

石硤尾村落成至今已有一段日子,類似的舊式公共屋村已經所餘無幾,看來她已經是夕陽西下,快要清拆了。時代的巨輪是殘酷的,要立新,便免不了要破舊,只是當一段歷史快要被掩沒的時候,懷舊的人不免捨不得。回憶過了賞味期限之後,最終仍是需要丟棄。

童年時在深水埗區住了一段很長的時間,雖然沒有住過公共屋村,但說是在屋村長大也錯不了。原因深水埗的生活是離不開屋村的,幼稚園和中小學都在屋村裡唸書、朋友都住在屋村、一切衣食住行、歡樂回憶都深深地印了在那一個人口稠密的地方。離開了香港十三年後,元州村、李鄭屋村及長沙灣村等相繼換了面貌,童年的足跡都被掩蓋了在一幢幢簇新的高樓大廈之下。老地方一夜之間換了主人,心裡頭有點兒惆悵,奈何人都是貪新鮮的動物,眼前的新事物往往比懷古更為吸引。回憶有時候像分了手的愛人一樣,要是感覺早已移情別戀的話,那一滴眼淚,便變得有點兒牽強起來。相反,前陣子老家對面的牛頭角下村進行拆卸工程,畢竟是面對了十多年的境物,眼看舊樓一幢一幢地拆下來,歷史便一點一點地從心裡移走,恍惚挖土機每動一下,都會把回憶挖走一樣。然而,我不明白的是,為何石硤尾村還不拆掉?

偉明是兒時的好朋友,跟他最稔熟那一年是十四歲,他那時候住在石硤尾村,正正就是在嘉頓麵包店對面的一幢。每一次乘車到高登電腦中心,車子總會在偉明的舊居門前經過,每每記起許多往事:從前我們會在小公園裡談論校園趣事,一說便說上大半天;也試過乘偉明的家人外遊之際,偷偷地在他家裡留宿;也試過半夜三更溜到大排檔宵夜 …….. 一別十多年了,偉明還住在這兒嗎?回憶,似乎都存封在石硤尾村的一幢舊樓裡頭,若有若無。每一次的路過,緣份恍惚是伸手可及的,卻又遙遠得像一幀泛黃的照片,石硤尾村還在,但昔日的時空早已流逝得一乾二淨了。石硤尾村依然未拆,也許是因為我倆的友情還在,但也可能只是一廂情願的誤會。忽然間,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一轉頭,卻又找不著半點影子。十多年了,偉明應該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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