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神父解釋靈魂和軀殼的關係。他說,要是一個人把四肢及所有器官都更換了,但他還是他,因為那個人的靈魂還是同一個人。我勉強明白當中的哲學,但幾位教友似乎一臉茫然。畢竟這不是一個科幻世界,實在難以想像一個人可以把整個軀殼都更換掉。那時候我想,要是神父把比喻改為『鬼上身』,會不會更容易令人明白?例如某某忽然鬼上身,由一位謙謙君子變成粗魯野人。雖然在同一個身軀、同一個面孔之內,但他不是他。這個比喻雖然更貼切,但在神父面前,還是不要班門弄斧了。
也許是文藝的神經質關係,當神父說到『他還是他』的時候,除了宗教問題外,我忽然想起《如果‧愛》裡頭的一段對話:
金城武在車廂裡對周迅說:『我帶妳回去見以前的老孫。』
周迅回答:『我就是以前的老孫。』
金城武激動地說:『妳不是以前的老孫!』
老孫不是老孫,因為老孫的心裡早已没有見東,雖然是相同的身體和面孔,但內裡的靈魂早已不一樣。這樣的愛情故事比比皆是,記得 2004 年時寫過一篇《維蒙州的一片紅葉》,文章裡最重要的一句話是:『她心裡有我』。因為在此之前,世界是色彩繽紛的;但在這句話以後,相同的世界卻變得暗綠、沉寂。我為了營造鬱悶的氣氛,不斷重覆著暗綠、暗綠 … …,不明所以的讀者還以為韋信辭窮。《維》裡頭的她到底是誰不重要,可以是老孫,也可以是《春逝》裡的恩素,重點是她心裡頭己經沒有愛。雖然,那個仍舊是熟悉的身軀,仍然有著令人懷念的體溫,但她的靈魂早已跟以前不一樣 ── 她再也不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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